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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剛邁過門檻,一隻茶盅就飛了過來。穆瀾眼疾手快,隨手就抄住了。
門房裡走出個留著三絡老鼠須的中年男人,上前對著小廝就是一腳踹過去:“大公子病著。二公子忙得焦頭爛額,吩咐不見客人。你耳朵聾啦?”
那小廝機靈得很,往穆瀾身後躲了,大聲嚷了起來:“閻管家冤枉小子了!這位穆公子是二公子的客人!”
閻總管愣了愣,好像才看到穆瀾。他厚著臉皮上前拿她手裡的茶盅,嘴裡說聲了驚著公子了,說話卻不怎麼客氣:“您請在門房吃盞茶,小人這就去回稟二公子。”
臨去前那雙綠豆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穆瀾一番。
穆瀾從寺裡出來全身溼透,在山腳尋著家農戶,買了身粗布衣裳換了。她特意在領間圍了塊布,看上去像個做苦力的農家小子。一路趕回城,還沒顧得上換衣裳。她的穿著還不如林家的小廝。
二公子會有這種窮酸朋友?還尊稱這小子一聲公子?閻總管不屑之極,隨手將那隻扔過來茶盅給了小廝,吩咐道:“拿去沏茶,不可怠慢了這位穆公子。”
穆瀾呵呵笑著:“有勞閻管事了。”
你大爺的!拿砸過人的茶盅沏茶,有這樣待客的嗎?分明是想把她氣走。家裡的總管站在門口攔客,林一川看來的確病得不輕。林一鳴這混不吝做事都不想遮掩了,趕著趁人病要人命呢。
“帶路。”穆瀾冷笑。爭家產爭到這份上,她不說和林一川交情有多深,保他一命還是能做到的。
小廝臉上泛起一絲喜色,帶著穆瀾繞過照壁順著抄手遊廊往前,沒到穿堂,拐進了旁邊的跨院,順著夾牆小道去了後堂。
林宅是三進帶跨院的大宅子。林一川住在第三進的正房。門口和林家老宅的銀杏院一樣,種著那兩株參天大銀杏。
才到垂花門,一股濃烈的煙氣就飄了出來。只聽一聲鈸響,又哭又叫的聲音尖銳地響了起來。穆瀾驚愕不己。
小廝低聲說道:“二公子請了跳神招魂的大仙。”
這個林一鳴,還真做得出來。穆瀾哈哈大笑。
進門一瞧,院裡一個穿得花裡胡哨的神婆坐在蒲團上嘴裡唸唸有詞,時不時就抽抽筋擺出一副與地府神靈勾通的架式。發出哭叫聲的是個男大仙,圍著兩株銀杏又摸又拍的,嘴裡正喊著:“樹仙助我!”正中設了個法壇,穿著青衫的道士手執桃木劍,留了幾絡長長的白鬍子,長得倒是頗有些仙氣。他完全不受那二位大仙的影響,嘴裡唸唸有詞。法壇四周灑滿了星星點點的黑狗血。
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林家的下人擠了滿院,指指點點,評點議論著好不熱鬧。穆瀾乍一看,還以為是穆家班在玩雜耍的場子。只要捧著鑼,就能上前討賞錢了。
身邊的小廝又低聲告訴穆瀾:“大公子的臥房就在東廂。雁總管正守著大公子。”
大敞著雕花木門的正堂裡坐著林一鳴和譚弈。看兩人表情,談得甚是愉快。
穆瀾心裡充滿了疑問。離春闈只有十來天時間,這位直隸解元到林家來做什麼?照林一川那天為沈月姑娘贖身的打算看,譚弈應該是來拜訪林一川致謝的。怎麼和林一鳴聊得這樣高興?一府解元難道也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招魂驅鬼跳大神?
一道目光從正堂投了過來。穆瀾心裡一驚,這個譚弈眼神也不錯嘛。她滿面春風地穿過院子站在正堂門口,抬手行禮:“一鳴兄,貿然前來,不知你家中有事,失禮失禮。”
嘴裡說著失禮,腳已邁進了門檻,目光極自然地在潭弈身上打了個轉。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這位解元郎今天一身皂黑印團花緞面箭袖長袍,腰束黑底金絲繡花鑲白玉腰帶。猿臂蜂腰,三分英氣襯成了十分。比上次那身衣裳還英武俊俏。
不過,上次在綠音閣初見,穆瀾就對譚弈評價不高。這次面對面看得更加清楚仔細,她依然不喜歡他。這種直覺說不清道不明。她想,也許人是講面緣的。譚弈再英武俊朗都不是她的菜。
譚弈卻是頭一次見穆瀾,也是一愣。他先是被穆瀾的淺淺笑容吸引,瞬間就覺得外面的春光照進了屋子,滿室生輝。緊接著才發現她穿著身褐色的粗布短襟,褲子膝蓋上還細緻地打著兩枚補丁。
他記得義父說過,如果一個人能讓人忽略她的穿著打扮,這人必有過人之處。譚弈沒來由的升出了警覺。
“穆公子!”林一鳴看到穆瀾很是驚喜。他巴不得和穆瀾關係近一點,熱情地為她介紹:“這位是直隸解元譚弈譚公子。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