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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震雖然答應了李經緯,起初可並沒打算兌現諾言。他心中明白,若是福王做了皇帝,只會比他的父親更加貪心斂財,那時恐怕整個中國都要毀在他手裡了。後來袁崇煥下獄,他與崇禎皇帝也撕破了臉皮,整個遼東已經再無退路。皇太極是不能不打退的,否則豈不是明朝仍亡,八旗仍舊入關,中國社會又再倒退,自己所有一切努力統統付諸流水?可是皇太極一退,崇禎必然卸磨殺驢,他是皇帝,整個中國的官僚機構都掌握在他手裡,憑藉遼東之力是絕然無法同他對抗的。那時候不光袁崇煥,連同一干遼系將領的去留存亡,都成了大問題。遼東沒法子脫離內地獨立抗擊後金,更加不能投降了後金,那就只剩下一個辦法:讓崇禎去死。
這時候洛陽方面又派人來,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桓震才開始重新考慮李經緯的建議。只是他卻並不情願當真叫朱常洵做了皇帝,怎生用個法子借力打力,他自離開薊州以來,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只是至今仍舊沒有答案。
所以他也不敢輕易應承擁戴福王,兩年前的桓震只是一個生死由命、撈一把算一把的光棍漢,可現下他肩上擔的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性命,也不光是一個袁崇煥的性命,卻是整個遼東,整個中國,整個漢人民族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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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三回
日子過得飛快,不覺已經臘月三十了。照慣例,除夕夜皇帝須得親享太廟,朔日要御皇極殿受百官朝賀,還要遣官祭祀歷代皇帝的陵寢。這些儀式,在太平時代本來算是皇帝宣揚威信的手段,可是放在如今,朱由檢是沒半分心思做這些事情。虜兵攻勢雖然暫且停息,可是皇太極的賀表仍如一塊大石頭壓在他的心上。眾臣之中,已經頗有人主張委曲求全,暫且承認虜酋的汗位,同他講和。按說有了這個臺階,崇禎該當放下皇帝架子才是,可是兵事一旦稍稍平息,他心中又抱了一線希望,馬世龍信誓旦旦,說祖大壽已經應允初五夜夾擊韃子,到時定可一舉解京師之圍,倘若真是如此,自己又何必管他甚麼和書?幾個大臣上表請他應許,疏上,一概留中不報。臣子們約莫也能猜測到皇帝的心思,都知道他向來如此,諫無可諫,何況前有袁崇煥的樣本,誰再敢提和虜,恐怕得先看好自己的腦袋才成。
皇太極得多爾袞報知,馬世龍謀與祖大壽裡外應合,於初五夜出西門、南門門夾擊自己,不由得勃然大怒,大罵明人無信,自己勒兵停戰,他們卻背地裡捅刀子。當下調兵遣將,要趁除夕年關,明人毫無防備,打他一個措手不及。莽古爾泰連吃了幾場敗仗,給皇太極罵了個狗血淋頭,心裡又是屈辱,又是不甘,卯起了一股蠻力,要在除夕夜的攻城戰中大顯身手。
袁崇煥在獄中日子過得卻是愈來愈苦,雖然餘大成託人設法照應,可是鎮撫司中全是尚書梁廷棟的親信,那梁廷棟既是主官,心胸偏又十分狹窄,袁崇煥曾得罪過他幾回,他便擺在心裡無時或望,起初餘大成使了銀子,還能照著官員坐監的標準供給衣食,後來銀錢用光,便漸漸虐待起來,吃不飽窩頭苦菜的事情也是常常有之。這些事情袁崇煥並不放在心上,他擔心的是外面的戰局。沒有自己在,那一幫遼東的將領們能聽從朝廷的約束麼?北京城防能抗得住皇太極的凌厲攻勢麼?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每天提心吊膽胡思亂想,袁崇煥當真快要發瘋了。
幸好還有個傅山在,兩人談天說地,不覺間已經變做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傅山先時尚對他懷有幾分戒心,後來漸漸瞭解他的為人,也就芥蒂盡去。
牢頭禁子也要過年,看看時候將近入更,不少人便私自溜號回家去了。餘大成買通了獄首,設法給兩人送了些酒菜進來,權且度歲。
韓爌杜門稱病已經多日,期間不論是周延儒假惺惺的前來探聽風聲,還是成基命等一班老朋友上門勸他不必賭氣,韓爌一概都推病不見。他的心已經死了,這個朝廷裡的風風雨雨是是非非,他也不願再管了。現在他只等待皇帝的一紙詔書,趕他回老家頤養天年去,就如當日的錢龍錫一般。異日韃子倘若真的打來,哪怕糾結族人決一死戰,賠上這條老命也就是了。年關到來,他也全無心思與家人歡聚,一個人躲在書房,長吁短嘆,借酒澆愁。
夜愈來愈深,眼看敲過了三更三點,韓爌已經醺醺然略有醉意。他站起身來,拋下酒杯,朝著神宗皇帝定陵的方向緩緩跪了下來。那裡葬著駕鶴已久的萬曆皇帝,葬著他的第一個主君。屈指算來,自從萬曆二十年自己考中進士,至今宦海浮沉已經三十八載。三十八年兢兢業業如履薄冰,上要擔心皇帝猜疑不信,下要提防佞臣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