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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奎道:“小侯此來,有一樁事要請教桓大人。”桓震點了點頭,但聽他道:“請問大人,倘若國君崩殂,該誰繼位?”桓震隨口答道:“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是為常理。”周奎神色詭異,問道:“說一句大不敬的話,倘若今上駕鶴呢?”桓震心中一跳,反瞪著他不語。周奎笑道:“大人不必瞞我,我知道陛下已經陷落宮中,現下諸位大人正在傷腦筋呢。”
桓震見他既已知道,索性笑道:“侯爺訊息卻靈通。”周奎拱手道:“豈敢,豈敢。小侯只是奇怪,諸位大人既已商定了明朝攻城,到時兵戈無眼,萬一傷及陛下與太子的性命,誰來繼承大統?”桓震冷笑道:“那等事情非桓某所能干預。”言下之意,也不是你一個區區嘉定侯所能干預的。
周奎卻不生氣,厚著麵皮笑道:“若是太子在,自然太子入繼大統,最是合乎天理。”桓震聽他說話愈來愈是奇怪,索性問道:“侯爺有話不妨挑明瞭直說。桓某不喜拐彎抹角,何況眼下便有兵事,實在沒工夫同侯爺閒談。”周奎哈哈大笑道:“桓總兵是痛快人,小侯也就不見外了。”說著取出一樣東西來,託在桓震面前。
桓震低頭細細瞧去,卻是一條黃緞兜肚,上面繡著一條金織蟠龍。他不明就裡,抬頭瞧著周奎,等他說個所以然出來。
周奎細聲道:“這是小侯外孫子的包被。”桓震愣了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他的外孫便是朱慈烺。他既是皇后的親爹,太子的外公,家中藏有這種東西也不算僭越,沒甚值得奇怪。可是他下面這句話卻教桓震大吃一驚:“數日之前,皇后娘娘已經將太子送在小侯家中駐轡。”
一時間桓震當真疑心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要麼便是這老兒的腦袋出了毛病。可是細細瞧他,分明不像神志錯亂的樣子,莫非太子當真早已出宮躲在他家中了?可是那又怎麼可能?
周奎見桓震半信半疑的樣兒,知道他心中尚有顧慮,當下道:“皇后娘娘知道陛下立意南巡,以為小太子路途顛簸太過危險,可要將他留在宮中,陛下又必不肯答應,是以早就令太監悄悄送在小侯家中寄養。”
桓震搖頭道:“我不信。偌大一個太子忽然不見了,陛下能不發覺?欺君之罪,你擔當得起麼?”周奎笑道:“陛下整日操心國事尚且疲於奔命,已經逾旬不曾見過太子之面了。再說娘娘已豁出去了,哪怕陛下動怒,也決不說出太子所在。他二人畢竟是患難夫妻,等大兵退去,抱太子還宮,說上幾句好話,便又是好好一家人,何罪之有?”
說便如此說,桓震仍覺難以置信。莫說天下沒這等父親,就是周皇后這份膽子,也非常人所及。只是難道崇禎找不見太子,竟不會想到來周奎家中搜查麼?周奎卻說將太子養在一處秘密別院,連自己老婆也都不知,莫說旁人了。
低頭想了一回,神色淡淡的道:“太子既是陛下龍脈,理所當然的應當入繼大統。眼下既然太子並未陷落,侯爺該當據實以告諸位大人,求他們齊心合力匡扶聖主才是,怎麼反同桓震一介武夫計較起來。”周奎呵呵笑道:“桓大人莫要裝糊塗。大人學貫古今,豈不知從來聖主多庸臣?”桓震心中一動,“聖主多庸臣”這句話,倒正好說到了他的心裡去。可是當著周奎,他卻不願有絲毫動容之態,仍是冷冷的道:“桓某人只管殺韃子,朝廷中的事情,本沒份過問。”周奎碰了一個大釘子,竟不惱怒,唯唯道:“是,是。桓大人恪守朝綱,小侯佩服之至。然殷鑑在前,桓大人不記得熊廷弼乎?”那熊廷弼本是早年遼東經略,乃是一員能文慣武的干將。他在邊疆打得韃子,可是在朝裡卻沒奧援,因些事故觸怒了魏忠賢,於是慘遭冤殺,傳首九邊。這些事情桓震平日聽多了遼東老兵講述,自然是知道的。瞧起來今日這個周奎是鐵定了心腸要拉自己做事了?
細細思索,卻覺總有詭異之處,忽然問道:“然則而今你來尋我,倒是何干?”周奎微微一笑,道:“桓大人也謬讚小侯訊息靈通,諸位大人要做于謙,小侯又豈有不知的道理?”桓震當下明白,崇禎一旦喪命,爭大統便成為一等一的大事,福王那邊虎視眈眈尚且不說,旁的藩王也難保沒有動靜。倘若有人以國有危難須立長君為由趕來爭奪皇位,扶保小太子登位之人便是策立的功臣,從中得到的好處不可勝數。然而若是事敗,死無葬身之地也是不必說了。周奎明知這等大事自己獨力難為,須藉助桓震這等手有實權的將領,才極力拉攏於他,這與福王所做勾當如出一轍,毫無二致。
然而究竟要不要應承了他?桓震心中暗自盤算,福王有財有勢,血統上卻不如崇禎親生兒子的朱慈烺有優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