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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希望嗎?”
“是啊……”朱祐樘突然撥弄了下案前疊著的畫紙,茫然道,“可是朕怎麼覺得,她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呢?”
“不會的,她不會有事的!”興王情緒有些激動起來,起身道,“皇兄,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
“找?連馬文升都不知馬驄去處,怎麼找?”他知道李慕兒為什麼離開——定是以為自己時日無多,才會學何青巖那般,遠遠逃開他。“不說她了。杬兒,此去湖廣,你我兄弟二人今後也很難有機會再見。你說得對,身為皇家子孫,顧慮太多,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皇兄敬你這杯,希望千里之外,你能比皇兄過得好些……”
“皇兄……”
千里分封向郢中,牙檣錦纜趂秋風。不堪手足分攜處,一曲離歌意萬重。
這首詩是朱祐樘寫給興王的,很多年以後,他們這對兄弟的情意,還是被人津津樂道。可誰也不曾知道,那一夜兩人喝了多少酒,有多少難過……
……………………
待興王走後,朱祐樘仍留於原地,枯坐良久,這並無異處的夜晚似也變得格外漫長,他選擇了繼續買醉:一手提酒,一手執筆,痛飲清酒,奮筆疾書。
終至酩酊大醉。在伏案而眠之前,他拂袖掃落面前那一堆畫紙。紙張紛紛揚揚旋舞飄落,每一張上都畫著同樣的臉龐。
半夜悠悠醒轉,見身上披有大氅,而散落於地的紙張已被拾起,整整齊齊地疊放在案上。
是她來過了麼?他迷迷糊糊地想,但很快就被眼前晃動的身影否定了這個念頭:那只是戴瓊蓮,不是她沈瑩中。
“朕明明允你離宮,你為何不願意?”
“回萬歲爺的話,女學士曾經吩咐過奴婢,若是她不在了,就讓奴婢繼續為她侍奉萬歲爺。女學士對奴婢有恩,奴婢願意聽她的話。”
戴瓊蓮說這話的時候,泫然欲泣,我見猶憐。朱祐樘卻懶得去分辨,只知道既然是她說的,那就該依著她……
“你去為朕取盆火來。”
戴瓊蓮沒有料到,朱祐樘半夜三更讓她取火盆,竟是為了焚稿。
他默然不語,無神地盯著竄起的火苗,那些惟妙惟肖的畫稿,被一張一張扔了進去。
直到瞧見她曾經見過的那一張,戴瓊蓮終於忍不住跪下道:“萬歲爺,這是……”
“你也要來勸朕嗎?”朱祐樘腳步虛浮,苦笑道,“你說,她收到這些朕親手畫的畫,會喜歡嗎?”
沒有聽到迴音,朱祐樘耳邊只浮現出當年那些笑語伶仃:
“你在畫畫,畫誰呢?”
“慕兒,我在畫慕兒。”
“莫壓壞了我……”
“阿錯……阿錯……”
……………………
翌日,天空晴朗的像一張藍紙,幾片薄薄的白雲,被陽光曬化了似的,隨風緩緩浮游著。藍天白雲之下,興王朱祐杬,攜王妃蔣氏到奉天門拜謝皇恩,隨後帶著御封金冊、玉寶,告別皇宮。
朱祐樘帶著朝中文武百官,親自送他至午門外。
大家都知道,朱祐樘和這位興王弟弟的關係極好。可也許是因為大庭廣眾之下,彼此都剋制著情緒,所以分別的場景,並不如想象當中叫人唏噓。
不過在跟隨朱祐樘迴轉的過程中,分明有人聽到那高居聖位的帝王低低吟道:“殷勤步送出宮門,骨肉情深不忍分。別後相思何日會,燕山荊樹隔重雲。”
……………………
另一邊,興王帶著眾多從行官屬,安靜地往南而去。只是這安靜的氛圍,很快被身後馬車上的一聲尖叫打破。
“怎麼了?”
“是王妃!”
還未等人群騷動起來,興王已經一個縱身上了馬車,心急道:“伊伊,發生什麼事了?”
“元寶……我……我剛才好像看到師傅了……”
興王一邊鬆了口氣慶幸蔣伊沒事,一邊又鑽進馬車疑惑問道:“在哪裡?”
蔣伊拉開簾子,往一個方向指了指。
哪有什麼人影?
“傻丫頭,”興王笑著撫撫她的頭,“你定是太想念她了……”
蔣伊顯然有些失落,一頭扎進興王懷裡,道:“也許吧。你別去騎馬了,跟我一起坐馬車。”
“好。”興王一手環抱住她,跟著坐在了窗邊,在蔣伊看不見的地方,又挑起了簾子,往外頭瞧了一眼……
☆、番外四:何文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