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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景生情,琉璃見左右無人,便試著念道:“兩……”
她本是想念“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誰知才唸了聲就覺不適,忙又清了清嗓子,繼續念道:“兩、兩兩……”
身側突然傳來一聲忍俊不禁的笑。
琉璃大驚,轉頭看時,卻見範垣從旁邊的甬道上走過來,他哼道:“兩兩兩兩,算起來都八隻了,你是要把杜甫氣活過來不成?”
琉璃見是範垣,這才定了神。只是她並沒有念成這詩句,他居然就知道她想的是什麼,倒也算是心有靈犀了。
又聽他取笑自己,琉璃便吐了吐舌頭,低頭一笑。
範垣望著她小舌輕吐的樣子,跟當初琉璃淘氣後那種頑皮狡黠的模樣如出一轍,心中竟是微微一蕩。
第27章 掌摑
兩人說話間,前方的樹枝上突然又飛來一隻黃鳥,同先前那兩隻啄來跳去,互相招引。
琉璃大樂,只恨說話不流利,便舉手指著那邊兒給範垣看。
面前之人笑面如花,燦然爛漫,在他的記憶裡雖帶了幾分熟悉,卻畢竟……不是真正的陳琉璃的臉。
範垣竟不敢細看,生恐理智又大煞風景地跳出來提醒。
當下勉強將目光挪開,只看著那樹梢上黃鳥自在跳躍,微笑道:“好吧,現在是三隻黃鸝鳴翠柳了。”
說罷,又咳嗽了聲問:“怎麼是你一個人?”
琉璃其實不喜歡前呼後擁,早在陳府的時候,一個人自自在在的來去,後來進了王府,入了皇宮,便再也不得自由,出入就有一大幫子人跟著,甚至跟先帝說幾句私密的話,同兒子相處,旁邊都要有宮女跟太監們侍立。
她一個人出來,便是想自在些,何況這些日子,她也在自己練習著說話。
原先借溫純身體重生之後,琉璃一來不敢露出馬腳,二來也沒什麼可說話之人,三來,也是溫純原本的啞默習性所致,竟一直都不曾試著開口。
沒想到重新說話,竟是這樣艱難的。
先前溫姨媽把太醫的話轉告了養謙,果然養謙得時,就來引導琉璃說話,琉璃也順著他的意思試著開口。
只是春闈在即,養謙因要備考,一時不得閒。
琉璃就自己找機會練著說,如果小丫鬟們在旁邊,反而無法自在。
琉璃沒有回答,範垣卻彷彿明白,點頭道:“看樣子太醫的針灸還是有些效果的。”
琉璃聽了,便哀怨地掃了他一眼:若不是被他無聲地脅迫,她怎麼肯答應受這種難以想象的可怖苦楚。
範垣對上她的眼神,雖然不想情緒外露,卻仍不禁笑道:“怎麼,難道我說錯了?你連針刺手指都不怕,那牛毛一樣的銀針,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
琉璃大恨自己不能開口,不然的話,一定要讓他也嚐嚐臉上頭上被扎的跟刺蝟一樣,到底是怎麼個“不在話下”。
範垣望著她恨恨的目光,越發笑道:“我?我是不能夠的,我又並沒天生痴愚,也非聾啞,當然不用去扎針了。”
琉璃見他居然像是自己的心裡蟲兒一樣,什麼都不知道,驚訝之餘,便朝上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不防範垣凝視著她的神態舉止,想控制自己不去仔細打量,但是眼睛卻總不由自主地瞥過去,只是每多看一分,那驚心動魄的感覺就也更多一分。
實在是太像了,種種的小細節,嬌嗔,慍怒,委屈……假如不是頂著溫純的臉,幾乎就是栩栩如生的陳琉璃在跟前兒。
範垣慢慢地轉過身,強讓自己不去看她。
琉璃見他突然默然地回過身去,不知如何,便走過來,伸手輕輕地拉了拉範垣的衣袖。
範垣一顫,垂眸望見拖著自己袖子的那纖柔小手,瞬間,有淚撞上眼眶。
琉璃沒有開口,但在範垣耳畔心上,卻明明響起陳琉璃的呼喚:“師兄……”
範垣無法再站下去,他仰頭悄然地深深呼吸,道:“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將袖子從琉璃的手中輕輕拽出來,範垣邁步往前,一徑地去了。
身後,琉璃呆呆站在原地,疑惑地望著他的背影。
她隱隱知道範垣是不高興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了他不快,難道是方才的白眼太過藐視,所以惹怒了他?
想來也是,她一見到他,不知不覺就想到昔日在陳家跟範垣相處的種種,便流露出昔日的任性跟放肆,但是……但如今的範垣不是當初那個白身少年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