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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紀澤下得水師旗艦,沿著碼頭尋找艘英國船隻,碼頭上人頭湧動,光著膀子的役夫們扛著軍需品往船上搬,安慶前線退下來的船隻一邊補充給營,一邊往碼頭抬傷兵。江風中夾雜著血氣、汗氣,讓人有一種沉悶的感覺。
忽然,鼻中嗅到一股芬芳,那並非中國的胭脂水粉的味道,而是西洋的香水氣味,似曾相似的味道,曾紀澤恍然想起,那是路易絲身上才有的香水味。
順著香風而來的方向,他踮起腳尖,翹首以望,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彷彿看到幾許金黃色的絲絮,那是路易絲的髮絲。曾紀澤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影子,她正在兩名英國士兵的保護下向這邊走來,同樣,她也在人群中尋找著他的身影。
“路易絲,我在這裡!”曾紀澤大叫著,向她揮舞著雙手。
路易絲怔了一下,雙目四望,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到了曾紀澤,她的臉上頓時浮現出燦爛的笑容,她也向他揮手。
兩人匆匆的穿過人流,當天空開始飄起點點細雨時,他們來到了對方身前。本來覺得許久未見,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可那張臉就在眼前時,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笑著看著審視著她似乎有些消瘦的臉,一言不語。
被一個男人這般放肆的眼神盯著,路易絲並沒有表現出東方女子的羞澀,她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曾,你不認識我了嗎?還是我的樣子變醜了,為什麼盯著我不離開。”
曾紀澤聳了聳肩,“你不是變醜了,而是變得更漂亮了,我是被你的美麗所傾倒,靈魂出竅了。”
沒有一個正常的女人會對別人的讚美感到厭煩,即使是在保守的中國,婦人們對於男人讚美的語言和色迷迷的眼光同樣會心中竊喜,只是,這種本能的喜悅是被束縛在牢固而可怕的禮教之中,沒有誰敢輕易的流露出來。
路易絲卻笑的很開心,她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曾紀澤的讚美,“曾,你的嘴裡總是塞滿了甜言蜜語,我覺得你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清國人。”
曾紀澤甩了甩背後拖著的那根令他厭惡的大辮子,開玩笑似的說道:“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大清子民啊,生是大清人,死是大清鬼。”
路易絲搖了搖頭:“不,我說的不是外表和形象,我指的是談吐、見識這些內在的氣質,這些品質使你和其他保守的清國人截然不同。甚至在某些時候,我覺得你比我們歐洲人還要……還要……”路易絲斟酌了片刻,說:“還要開化,對,是開化。”
關於路易絲對他的評價,曾紀澤並不感到吃驚,事實上他很清楚,他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論,在當世人看來,多少會有一些“另類”。
只是,在這樣一個所謂“三千年未有之劇變”的大時代,新與舊的觀念在不斷碰撞,即使是在依然昏昏沉沉的華夏大地,變革的思潮也在悄然壯大,前已有魏源等先覺者做開路先鋒,而後漸漸湧現出來各種各樣的變革的聲音,雖然在見識上參差不齊,但已不再被視為“洪水猛獸”、“大逆不道”,正是這樣一個歷史環境,使得曾紀澤看起來並非讓人不可理解與接受。
“你看人的眼光倒是很獨特,連我自己都不是很瞭解自己。”曾紀澤並不想就他到底有多“開化”這件事討論下去,他轉移了話題,“對了,你不是一直在武漢領事館住著嗎?這次是要去哪裡?”
路易絲解釋了她此行的原因,那是因為不久之前,她的父親在上海的英租界投資開辦了一家醫院,要她去上海工作。由於她父親與約翰領事的密切關係,所以他向英國駐華海軍方面提出請求,專門調了兩艘船和一隊士兵護關她穿越戰火紛飛長江中下游流域,前往上海。
路易絲說:“曾,我本來是想跟你告別的,可你們大清的官說你打仗去了,現在可好了,想不到我們能在這裡遇見,那我就不能算是沒有禮貌的不辭而別。”
曾紀澤道:“路易絲,那你知不知道,我們在這裡的不期而遇,可以用我們大清的一個詞來形象的形容。”
路易絲豎起了耳朵,曾紀澤用漢語說道:“這個詞就是緣分。”
“緣——分!”路易絲學著他的發音,蹩腳的重複了這兩個字,目光中一片的迷糊,“那是什麼意思呢?”
“意思就是,當你要告別時,我卻在戰場殺敵,我們做著完全不同的事情,遵徇著全然無關的日程安排,而我們卻能在茫茫的長江中,在微乎其微的機率下相遇,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是命運的安排。或者,用你們歐洲人的宗教觀來說,就是上帝的安排。”
路易絲聽懂了他所謂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