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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備好了。”
“一起去洗洗吧,今日不少泥塵。”他聲音沙啞。
她沒有動。他起來,將她打橫抱起,走到浴湯邊。
他的手輕輕搭上她的衣領,小心翼翼地一拉。而後她低頭,看著這個帝王蹲著身子仔仔細細地解開她的衣結,彷彿在完成一種神聖的儀式,神容肅穆,姿態虔誠。她輕不著力的手臂纏著他的頸,由他抱著自己一同走入了浴湯。熱水淹沒自己的瞬間她感到恍惚的迷醉,好像今日、昨日與明日發生的一切都成了天下洪荒裡的一點無足道的微塵,被溫柔的水波一卷,便了無蹤影。
他始終抱著她,始終不放手。她眷戀地蹭著他的胸膛,“子臨,”她乏力地說,“你還在。”
“我在。”他再度重複。
“可是他們都不在了。”她閉上眼,“你的父母親,我的父母親,我們的孩子,他們都不在了……”
他抱著她,飄蕩的溫熱的水滌去了他們身上的塵垢,而毫無怨言。
“子臨,”她輕聲,“給我,好不好?”
他一震,懷疑自己聽錯了,抬眼看她,她的眼裡卻全是懇求。“讓我忘了那些事,好不好?”
“好,好……”他慌亂地答應,這一刻她脆弱得宛如一碰即碎的琉璃,他怎麼敢違逆。隔了飄渺的煙波,她柔軟的身軀散發出的蘭香也似有若無,他不得不珍惜地捧住了,才能感受到她是真實的存在。他小心地取悅著她,溫柔地引逗著她,她漸漸地迷失了——
**真是個很神奇的東西。至少在這一刻,她不必擔心他的離去,就如她過往裡每一個日夜所擔心的那樣。
她環著他頸項的手慢慢地下滑,輕輕覆在他的胸膛,他難耐地“嗯”了一聲。她傾身過去吻住了他,他加倍輕柔地回應,唇舌繾綣廝磨,水汽氤氳蒸騰,他用身體去詢問她,她用身體來回答他,再不需更多言語。
自民極夭折,喪事不斷,他們已很久不曾歡好。今日薄安方自戕,此刻的偷歡於他們而言亦有悖禮法。然而在這一段無限溫柔的光陰裡,他們誰也沒有提及這一點,就好像他們是被一個透明的籠子給罩住了,時間在這一剎那慷慨地停駐,前塵後世,浮生魅影,都與他們再也無關。
“抱著我。”他低聲,輕輕地托住了她。流水帶給她虛幻的快感,她不由得抱緊了眼前的男人,而他的力量是那樣準確、堅定、真實,他是她的方向,漫漫的世路上啊,他是她唯一的光。
水影幽幽,水聲湛湛。天地無情,而彼此的心跳卻灼燙一如夢幻。
一如絕望的夢幻。
***
皇太子夭折,文太后懸樑,薄太后歸政,薄安自戕,薄昳失蹤,顧淵算是終與薄家撕破了臉。公卿百官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為薄家說話了,而在掖庭獄中米需 米 小 說 言侖 土雲受盡折磨拷問也不吐一字的梅慈,也終究被放了出來。
皇帝特旨,命趙王太后留於宮中照拂趙王。
她對皇帝已經沒有用了,她知道。但是她兒子對皇帝卻是有用的,她也知道。皇太子暴卒,宮中風向陡轉,她從掖庭獄出來不過數日,清合殿的門檻幾被踏破。
梅慈好不容易送走了又一批命婦,一直在旁邊作陪襯的顧澤忽然歪著腦袋問了一句:“阿母,我們在思陵的時候,她們怎麼不來?是因為思陵太遠嗎?”
梅慈一怔,笑容有些尷尬,“是啊,思陵太遠啦。”
顧澤卻搖了搖頭,“我看她們都是虛情假意。”
“為什麼?”梅慈沒想到四歲多的孩子竟會說出這種話,竟不知該歡喜還是驚訝。
“夫子說的。”顧澤撅起嘴來。
他口中的夫子便是趙王太傅薄昳,半月前皇帝搜捕廣元侯一宗,薄昳便不見蹤跡了。梅慈嘆了口氣,不知說什麼好,著保傅來將顧澤領走,自己慢慢地步入寢閣中去。
寢閣之中,帷幄之內,卻有一人披髮盤坐案間,一手執簡而讀,意態安閒。
那人眉目柔麗,氣質文雅,正是天下通緝的廣元侯之子,薄昳薄三郎。
見她進來,他放下書冊,抬首微微一笑。梅慈眉宇間的愁雲不散,並不想迎合他的笑容,“你要在此處躲藏多久?”
薄昳溫潤的目光一錯也不錯地盯著她,“你怕了?”
梅慈頓了頓,“我不想再與皇帝作對。”
“那也容易。”薄昳悠悠地道,“我束手就擒,你快拿了我,去找顧子臨邀功吧。”
他現在說話已沒了分毫顧忌,聽得梅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