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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誰能解救天下人,誰就是王者!”
顧淵微震,無言地與她對視。“可是……”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往後便再也不會有這樣寧靜的時刻了。”
她的目光如燭火,微微飄動了一下,也許是因為他把自己的願望給殘忍地說出了口,卻反而令她怯懦地退縮了。
“你……你不必多想。”她輕聲說,伸手撫摩他的手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還會像從前那樣……”
“從前那樣?”顧淵冷淡地笑了笑,“我再也不想回到從前那樣了。”
薄暖咬著嘴唇,沉默。
“我是不是很自私?”顧淵的目光凝注在她纖長的手指,他一根根不厭其煩地數著,“這段日子……我只覺得這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你的人生還有很長。”薄暖忍不住道,又補充了一句,“我的也是。”
他卻好像根本沒有聽進去,只是輕聲道:“我再也不想做那個皇帝了。”
他鮮少這樣溫和地說話,聲音像是漂浮在空氣中一觸即碎的泡沫。她凝視著他燈火下的側臉,目光裡隱隱露出了悲哀,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開口。
“不要再跟我提天命了,阿暖。”他說,“天命是這世上最沉重的東西。”
“那——長安城裡——天下百姓——”薄暖心中是一團亂麻,“我們總是逃不開的……”
“所以我來告訴你啊,”他微微一笑,側首看她,“我們要去雲州了。我不在意這個江山誰坐,可是我在意我的子民。”
他說得很清淡、很平和,可是她知道,他很堅定。
她想起了自己一個人站在承明殿上方時,那舉世無援的孤獨感。她忍不住往他的懷抱蹭了蹭,眼角酸澀得幾欲落淚。
他擁她入懷。
“睡吧,阿暖。好好睡一覺。”他安靜地道,“明日,你便不再是大靖朝的皇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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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五年十月旦,皇帝顧澤下詔,靖歷中衰,朕德不昌,不可以為天子。安靖公薄昳臨朝居攝,敦睦九族,有虞舜周公之德。今璽運已移,天命有在,宜時即尊號,為真皇帝。
安靖公薄昳推讓再三,終南面背斧扆而受禪。十月旦,昳率公侯卿士奉太皇太后璽黻,順符命,去靖號,定國名為宸。
公卿百官,無不稱慶;宮掖內外,皆作新聲。
沒有流血的戰爭,沒有震悚的政變,綿延三百年的大靖朝,便這樣在一道輕飄飄的詔書中、在三場虛情假意的推辭中、在群臣的功德讚頌聲中,亡了。
官道上忽然馳滿了發往各地的驛馬——改朝換代,受禪立宸,這樣的大事,自然要遍告天下。只是百姓朝不保夕,四海喪亂無常,誰還顧得上長安龍庭裡坐著的人姓顧姓薄?
一個人立在官道之旁,不知已顛沛流離了多久,衣衫襤褸,足底的鞋履都被磨穿。他明亮的目光已蒙了塵埃,官差縱馬從他身邊馳過,驚起一片飛塵,而後,將一紙帛書釘在了古老的城牆上。
大宸開國,大赦天下。
那人盯著那帛書,許久,許久,終於,轉過了身,慢慢地挪動著步子回到了那片收容了許多流民的野林子中。
那裡,有他的妻子在等他。
他全身上下已破爛不堪,但他的妻子卻還穿著乾淨的衣衫,長髮盤作一絲不苟的高髻。他看見她,眸光微弱地一亮,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已經備好了兩炷香,插在稀薄的土壤中。他與她一同面朝長安帝陵的方向跪下,以手加額,俯身長跪,恭恭敬敬地行了九叩大禮。
“陛下,”他將頭沉重地叩在了土地上,“臣定不負所托。”
那樣一個承諾,好像是用生命在擔保的。大禮行畢,他便彷彿虛脫了。他的妻子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去哪裡?”她輕聲問。
他喉頭一動,聲音沙啞得可怕。
“雲州。”
作者有話要說:呼,今天考完一門,爬上來喘口氣……明天、後天、週五,還有三場考試…………求安慰………………
☆、第112章
王朝在兵不血刃中走完了一個世代,天下卻平靜得異常。
妻離子散的依舊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永是家破人亡。江山的徽號畢竟只是一個空洞的名目,但百姓的苦難終究沒有因朝代的更換而完結。
當這個訊息傳到睢陽北城的那間小小青廬,來尋找顧淵和薄暖的,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