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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嫣然一笑,日光灑在她玉一樣的肌膚。
她的肌膚是涼的。
就如此刻,穩穩指住他太陽穴的這一枝羽箭。
薄安慢慢轉過頭來,看見鎏金的弓被拉至滿弦,弓後的人玄袍肅冷,目光彷彿從冰河裡撈出來的劍,注視著薄安,“薄相國緣何往太常府來?”
“陛下聖安。”薄安不慌不忙地頂著箭鏃行了個禮,“臣的職責之內有所疑難,故特來向太卜大人問卦。”
顧淵靜了靜,將長弓收回,淡淡問:“相國有何疑難?”
“丞相之務,在於協理陰陽。”薄安道,“今臣觀陛下宮內陰陽不合,故有疑難。”
顧淵一挑眉,“相國有何高見?”
薄安後退數步,撣了撣衣襟跪地奏請:
“臣以為,當趁開春除服之日,擇選民間良家女子入宮,以充後廷,備聖御,方是為陛下分憂。”
聽完顧淵的轉述,仲隱突地笑出了聲。
“薄相國真是如此說?”他笑問。
顧淵將鎏金弓搭在牆上托架,冷眉冷眼地往內殿走,“廣元侯是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油鹽不進的好丞相。”
“薄氏已有了太皇太后在內,對於陛下的後宮,自然也不怎麼上心。”仲隱分析道。
“不。”顧淵轉過身來,目光灼灼,“他上心得很呢。”
仲隱一怔,“可是,一般人不都應該趁熱打鐵、趕急趕忙地把自己女兒送進宮來嗎?”
顧淵冷笑,“他才不做出頭椽子。薄氏五侯,廣元排在最末,獨送他女兒入宮,叫其他各房怎麼看?恐怕他還想等著太皇太后發話。”
仲隱撓了撓頭,“我給你繞糊塗了。那他到底是想富貴呢,還是不想富貴呢?”
顧淵低聲道:“這世上誰是不想富貴的?廣元侯比一般人精,他不止要富貴,他還要名聲。”
“那便給他名聲嘛。”仲隱兩手一攤,“你不妨從善如流,這就選采女去——”顧淵的目光刀子一樣射了過來,仲隱縮了縮脖子,吐了吐舌頭:“你看看,就你彆扭。”
“仲隱。”顧淵忽然道,“民間娶婦,都是怎樣做的?”
仲隱一怔,“問這個做什麼?”
顧淵皺了皺眉,“薄相國說要選采女……我總覺得這不像是做夫妻。——可是仲隱,真正的夫妻,又究竟該當是怎樣的?”
仲隱撓了撓頭。
他哪裡知道,這樣的問題……
訥訥好半晌,他忽然想出一個絕妙的答案:“你不是通《禮經》麼?《士昏禮》上寫的,就是真正的夫妻吧!”
顧淵恍然大悟地拿玉絛子打了一下他的腦袋:“有道理!——我有法子了!”
顧淵說得沒錯,開春過後,薄暖將滿十四歲,廣元侯府上下都開始準備她的及笄禮。採買物事、邀約賓客諸項都由兄長薄昳一手操持,她自己倒是很清閒的。
古禮雲女子當許嫁而笄,大靖人並不很守這些規矩,但薄暖畢竟到了要課稅的年紀,每位賓客見了她都自然而然要問一句——
女郎許嫁否?
我嫁不嫁,與你有什麼相干!薄暖又是心煩,又是氣短,索性把閨房門關得緊緊的,一個人也不見。
二月初四這天,忽然有人闖進了她的院子裡,張口便喊:“阿暖!”
她在房中被嚇了一跳,侍女們拼命攔著那人,然而那人甲冑在身,面色惶急,一意往前衝,哪裡是幾個弱質女子攔得住的。薄暖連忙開了房門:“仲將軍!不告而入人之門,未免不合禮數。”
仲隱急道:“是陛下要見您!陛下,陛下在上林苑狩獵,陛下他——”
薄暖心中一咯噔,“陛下怎麼了?”
仲隱面露難色。薄暖會意,即刻去換了一身衣裳出門來,“我同你去看看!”
仲隱看著她換上的短打小衫,珠粉的裙襬,火紅的衣帶,長髮隨隨便便地一挽,像一叢安靜燃燒的火。他轉過頭去,徑自帶她出門,留下一眾賓客與薄氏親族面面相覷。
薄暖看到門口停了一匹棗紅矮馬和一匹玄鬃大馬,猶豫了一下,仲隱一笑,“女郎不會騎馬吧?”
薄暖側首淡淡看著他:“如此陣勢,並不似迎接人呢。”
仲隱回頭看了看,薄安剛剛得到訊息,正要出門來,只聞仲隱大笑道:“女郎到底走不走?”
感覺自己被輕視了,薄暖瞟了他一眼,二話不說便要爬上馬去,卻怎麼也上不去——仲隱走過來,兩手托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