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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擱下茶盞,抬頭看著外邊那株桂樹,聲很平,“她沒有什麼對不起的,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她。”
他仍看著外邊那株桂樹,聲仍很平,“我把所有無力解決的,無法解決的,都推給皇權,推給她。”
“我以皇權這個藉口,來麻痺自己,麻痺別人。”
徐修的面色仍很平,而後他轉頭看著秦清,聲亦很穩,“其實從一開始,都是我的錯。”
“我的錯,錯在從頭到尾,未曾給你一個明確的回覆。”
“我的錯,錯在我不敢違抗皇權,亦不敢讓別人知曉一絲我對這樁婚姻的不滿。卻在娶她之時,心生怨憤。娶她之後,亦不曾拿真心待她。。。最後,傷了她一片赤誠之心。”
徐修的面上仍很平靜,心下卻不穩,帶著幾許輕嘲,“其實從一開始,都是我錯了啊。”
秦清的心裡,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感覺。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徐修,讓人不知該如何訴說。
她只是覺得徐公子,相較以前,活的更加像個人了。
是那位長公主,讓他活的更加像個人了。
秦清抬了頭,她看著徐修,素來柔和的面上帶著幾分堅定,她的聲仍很輕,卻帶著不容置喙,“徐公子,你不曾對不起我。”
“當初你我二人,男未婚,女未嫁。”
“一個緣字,讓你我二人,因各自欣賞而走近。而也是這一個緣字,讓你我二人,最後無疾而終。”
秦清看著徐修,絮絮說來,“徐公子,這無關個人的過錯。皆因這緣之一字——”
她的聲停頓幾分,而後,眉眼含笑,輕輕說來,“緣聚緣散,罷了。”
她說完這話,彷彿這些年,鬱結在心的那股思緒,終於消散了出去。
而後。
她看著那木頭窗欞外的那株桂樹,正隨風拂掉一身白雪,呈現出那原本該有的模樣。
秦清想起那年,碧海晴天。
她推開書房的門,屋裡那一襲青衣的俊年郎與她點頭,而後是很淡一句,“秦小姐。”
“徐公子。”
秦清的眼仍看著外處。
這些年,她把自己囚於過去,困住了自己。
而如今,她確實該與那過去的歲月告別了。
秦清的眼轉向徐修。
這一樁情/事裡,徐修活的不明白,趙妧看的不明白,獨她一個明白人——看盡了這場情/事。
如今,她終歸只是一笑了之,“徐公子,不如向前看罷。”
而後。
她站起身,細細滑過人的眉目,最終與人輕輕頜了頜首,“再見了。”
她轉身,再不看人。
徐修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他的面上平靜,心下竟無一絲波動。他未叫住人,只輕聲一句,“秦姑娘,再見了。”
秦清步子沒停,她面上的笑意很濃,她的步子也愈發堅定。
而她的眼前,劃過那個歲月裡的青衣公子,她朝著那虛無之處,輕聲一句,“再見了。”
秦清伸手打了布簾。
門外恰好站著一位身穿錦衣的貴公子,他的眼看向那隻白皙的素手,像極了那日顏如玉遇見的那位姑娘——
可他終歸是一個持禮之人,也只是瞥見了這一會,便垂下眼,讓於一側了。
“多謝。”
秦清謝人一句,而後她鬆開手,仍往前走去。
而宋玉在人走後十步模樣,才抬起頭,他的手握著那塊布簾,卻如福至心靈般轉頭看去。
那位著月白色衣裳的姑娘,由人扶著上了馬車,風雪吹起了人的帷帽。
宋玉的手仍撐在那布簾上,有些怔然,有些愉悅,輕輕一笑,“原來,當真是她。”
他看著那輛馬車往前去,而他也打了簾子往裡走去,喊一聲,“徐兄”
徐修轉頭看來,見宋玉而來,也道一句,“宋兄來了。”
宋玉邁步走去,見桌上還有一盞未撤的茶盞。。。他想起方才遇見的那位姑娘,竟問下一句,“那位姑娘,是誰?”
徐修的聲很平,“一位故人,罷了。”
而宋玉也回過神來,他心中平添幾分懊惱,怪自己竟問出這般話來。
好在徐兄,並未深究——
“徐兄。”
宋玉看過去,便瞧見徐修仍看著那株桂樹,神色不辨,未曾聽見這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