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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是前無來者,後無古人了吧?
天色由黎明的魚肚白色,逐漸成淡藍色。胤禛抬眼看去,只見遠處的山峰漸漸透出一抹亮色,接著那亮色便迅速延展開來,一片霞光四射。沉寂了一夜的太陽便從山峰那頭探出,金光掠過大地,一切都從黑暗中甦醒過來,跳躍著。
“行……進……”禮官的喝唱聲長久的拖在空中,尾音拉得極長。配合著他的聲音,長長的隊伍便劃一前行,穿過大紅門,直向隆恩殿去。
沿途的火焰牌坊、神功聖德碑和石像生無一不提醒他: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無數畫面便同時在腦海中浮起,他幾乎悵然淚下,鼻子不由一酸,眼底竟然浮出些淚光。指甲用力的掐入自己的手掌,生生將淚逼了回去。
回眸萬古流觴處,唯有淚千行。
他要做的不是回眸,而是向前看。在尋到她之前,不允許流下半滴淚水。
胤禛深吸了口氣,看向眼前的隆恩殿。這祭陵禮首要,便是行展謁禮。
他對這套禮制是再熟悉不過,方才想從左門進,卻突然憶起自己此刻並非皇帝。不動聲色的慢行兩步,果然瞧見同樣是身著素服的禮部二堂官恭敬的彎了腰,站在隆恩殿右門等他。
多虧此刻謹慎許多,胤禛心中暗道,便端肅了神色,低眉垂首進了隆恩殿。
他甚至不敢看擺放在隆恩殿內的神牌,目光閃爍,徑直從右側繞行,進了陵寢左門,至明樓前側,面北而立。
身後的永瑆領了祭陵臣工,肅立在陵寢門兩側。
眼前便是明黃色的拜褥,胤禛跪在那裡,望著高大寬闊的寶頂。眼前一陣迷茫,心中翻騰不已。
是的是的,我就埋在底下……
和他的屍體躺在一處的,是雍正三年十一月,因為自己的誤會,斷絕了希望的雲鈺。他便想到那日,他親手將雲鈺緩緩放入金絲楠木的棺槨中。
她的身體僵硬而冰冷,眉目之間盡是一片痛苦之色。
那棺槨很大,裡面墊了她最喜歡的天蠶絲的錦被……枕頭邊上放了那條未能來及交到她手上的沙圖什。她怕冷,那樣深黑的地下,沒有一絲溫暖……
胤禛回頭看去,停靈的大殿裡,只有他一人。
白色的喪燭上跳動著綠瑩瑩的燭火,偶有風吹過,便忽閃的彷彿鬼火。他的唇邊帶了笑,卻又將雲鈺抱了出來,輕輕放在一邊的軟榻上。
這裡,將是她要永遠睡下去的地方。
胤禛沿著那梯子,緩緩地爬了上去。
他半點也沒有猶豫,緩緩地,緩緩地躺進了那具棺材。絲毫也不覺得忌諱。有什麼好忌諱的呢?他恨不得此刻就隨了她去……哪裡還會忌諱。
更何況……她就要永遠的睡在這裡了,如果不舒服,那是多麼痛苦的事情?
可是她已經不能夠再說話了。
所以,也沒有辦法告訴自己,這具棺槨是否適意。
她既然不能夠說,自己便只有替她去試。只有自己親身的感覺,才是最直接的……胤禛躺在棺槨裡,動也不動。
直到大門緩緩被推開,吱呀的聲音在夜裡格外刺耳。
“兒臣來為母妃送行。”
是弘曆的聲音,胤禛閉了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又慢慢坐起來。
“啊!!!”淒厲地慘叫聲自然也是出自弘曆之口,“鬼啊!!!”
他連滾帶爬,向大殿外逃去,逃到一半,卻緩慢而僵直地轉了過來:“皇阿瑪?”
胤禛坐在棺槨中,只露出上半身,那陰森森的燭火印在胤禛的臉上,卻是慘綠一片。像極了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
在確定了坐起的人是自己的皇阿瑪之後,弘曆疾奔向前,將他從棺槨中扶出,聲音顫抖不已:“皇阿瑪,你怎麼會躺進……”
胤禛微微地嘆了口氣,並不說話,只是上前抱了雲鈺,將她緩緩放入其中。
“弘曆……”他轉了身,看向眼前的弘曆,“朕只希望朕百年之後祭祀,她生辰那日,你代朕好好的祭上一祭。”
弘曆神色一凜,開口道:“皇阿瑪……”
他的話被胤禛揮手止住,他久久看了胤禛,才艱澀點頭:“是。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兒臣都會記得。”
胤禛聽到十二月二十五日幾字,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也緩緩點了頭。
而現在……胤禛的目光穿透那落滿了松針的寶頂,而現在……她的魂靈會在哪裡?憶及舊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