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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都還記得的,特別是三姐,當年是被姚爺從死人堆裡救回來的。可便是她倆曾跟雷寅雙描述過戰爭,這到底不是她的親身經歷。
但比起像蘇瑞這樣出生在戰後的孩子,她到底要比他們多知道一些戰爭的殘酷面。只是,她天性樂觀,且也堅信著這支由她爹領著的隊伍一定能夠凱旋歸來。於是她彷彿不知道戰爭的危險一般,只開心地和蘇瑞以及不知何時擠過來的板牙、陸崇等講起戰爭,以及戰爭裡的英雄人物來,卻是激勵得這群少男少女們恨不得立時也拿起刀槍跟著一同去北伐。
她這裡正發揮著說故事的天賦,把個北伐吹噓得如摧枯拉朽般容易時,遠處忽然就傳來一陣鼓響。有人喝了聲“來了”,於是,她的“聽眾”們立時一鬨而散。蘇瑞飛快地竄過馬路,花姐也從蘇家回到自家涼棚下,那被派來維持秩序的京兆府衙役們則用水火棍重新架起一道屏障,不許眾人越過屏障衝撞了部隊。然後,眾人便看到,隨著一陣煙塵四起,北伐大軍在軍鼓的催促下,緩緩開了過來。
打頭的,自然是騎在黑色大馬上的雷爹。先鋒官王朗和軍師定文侯蘇文山分左右列在他的身後。再往後,則是四人一排的將官們。將官們後面,是同樣四人一排的騎兵。騎兵過後,是那一眼望不到頭的步兵。
瞬間,只見那路面上一片盔甲閃亮,槍尖如林。路邊的眾人被這支軍隊的威武之氣震懾得靜默了片刻後,卻是“轟”的一聲,人群如潮水一般沸騰起來。被攔在路邊送著親人出征的家眷們,此時再也顧不上往日的矜持,卻是一聲聲地呼喚著“兄弟爺叔”,紛紛祝願著親人們平安歸來,祈願著大軍早日凱旋。
雷寅雙也不例外。她站在水火棍後衝著她爹一陣用力揮手,又學著那些百姓的模樣,把手攏在嘴邊上,把明明昨晚已經跟她爹交待過無數遍的那些話又大聲地叮囑了一遍,卻是也不管她爹能不能在這片吵雜聲中聽到她的聲音。
在她的周圍和對面,花姐、長寧長公主,甚至包括一向講究個淑女風範的小靜,也都跟她一樣,像個瘋婆子似地,把手攏在嘴邊上,衝著軍隊裡的親人們叫喊著、囑咐著、叮嚀著。
雷爹領著幾位主將和王爺過去後,後面便是先鋒營諸人以及江葦青他們這些參軍參將們了。
立時,宋家人呼喚著宋家人,蘇家人呼喚著蘇家人,不遠處淮陽王府的老王妃也激動地叫著自家寶貝孫子的名字,吩咐著他注意安全等等——雖然其實於這一片吵雜中,誰也聽不到誰在叫喊著什麼。
不過,便是眾人於一片吵雜聲中什麼都聽不清,便是軍容整齊的大軍不允許東張西望,那軍中之人仍是控制不住地四下裡轉著眼珠,尋找著自己的家人。
和蘇琰、鄭霖、宋欣誠並肩而行的江葦青,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在人群裡找著家人的人。因為他知道,這裡不會有他的家人——他家唯一一個會做表面功夫的鎮遠侯,此刻正在西山大營裡護衛著天啟帝的安全。而他祖母據說因他出徵之事病了,所以他大哥要在家裡侍奉祖母,自然不能來送他。
不過,這也沒什麼,反正他也從來沒拿他們當親人。
江葦青微笑著,目光於人群中掃過,只專注地找著一個人的身影。
只是,眼前幾乎人山人海,且人人都在揮舞著手臂,竟叫他一時很難於人群裡找到他想看到的那個人。正皺眉間,他忽然聽到一個清亮的聲音,幾乎蓋過了全場的喧囂。
“小兔,小兔!”
人群中,忽然躍起一個身影。那醒目的大紅色衣袖,於秋風中用力揮舞著,彷彿是新嫁娘的喜服一般。
江葦青兩眼一亮,立時便盯著那一身大紅再轉不開眼了。
見他看過來,雷寅雙便不再蹦跳了,只站在那裡看著他皺著鼻子開心地笑著,一邊比手劃腳地囑咐著他注意冷暖,注意安全……她頓了頓,然後看著他又開心地皺了皺鼻子,用最大的聲音衝著他大聲喊道:“我等你!”
頓時,她的聲音再一次蓋住了四周的喧囂。也虧得這種場合下各家都只顧著關注各家的親人,暫時倒沒人有那個好奇心去找誰的嗓門這麼大。
再次聽到雷寅雙的聲音,看著她那笑得格外燦爛的笑臉,江葦青悄悄違了軍紀,衝著她不甚明顯地揮了一下手,然後提著唇角無聲地應了句:“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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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最後一個人影遠去,大軍過後,塵埃落定。送別的親人們紛紛收拾著涼棚準備打道回府。直到這時花姐才發現,雷寅雙仍痴痴盯著大軍遠去的背影,臉上依舊掛著那燦爛得如晴空萬里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