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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奇怪,美嬋那邊的事情,母親事無鉅細都曉得,怎麼到了香梨那裡,這麼大的事情,母親竟沒聽說過?”
老太太微微出神,隔了半響,方問道:“瞿大成想去北莊做莊頭,既稱了心如了意,為何又會與老林不對付?”
許夫人笑道:“咳,你聽我細說……”回身去過一杯溫茶,輕啜一口,潤了潤嗓子,接著道,“上一回,咱家的人去收租,在田頭遇見老林與香梨爹吵嚷。一問,老林氣得掉了淚,說給溫家管莊子管了幾十年,到頭來卻要受那門外漢姓瞿的氣。
“母親你道為何,只因為姓瞿的氣恨佃戶只聽老林的話,因此老林說什麼,他便要唱反調。老林說種豆,他偏要種瓜;老林說要上糞,他就指揮人去澆水。他只顧著氣老林了,卻沒把莊子裡的收成當一回事。好好的一片莊子,上百畝良田,風調雨順的一個好年,愣是被他禍害成了一片癩痢頭。等著看罷,今年秋收,北莊是不會有多少收成了……老林說,受些氣也便罷了,他是沒臉來見溫家人。老五向來看重他,叫他幫著瞿大成一同管好莊子,眼見著莊子被糟蹋得不成話,他哪裡還有臉來求老五?”
老太太皺眉道:“香梨爹固然不成器,老五也是胡鬧。老古話說,吃了不疼糟蹋疼。家中便是金山銀山,也禁不起他們這般糟蹋折騰。家中的幾處莊子若是都學了他們,那咱們一家人就只好去街口喝西北風了!像我這樣年紀大的人,一輩子經歷過不知幾回饑荒,最聽不得這個!”
因一口氣說了許多話,便覺有些氣喘。許夫人慌忙叫人上茶,親自服侍老太太喝了幾口。老太太潤了潤嗓子,又道:“早年咱們家還在桐城的時候,有一年鬧蝗災,田地裡的莊稼被蝗蟲啃了個精光,咱們家還多少有陳糧,不至於餓肚子,那些窮家小戶的,飯吃不上,就捉蝗蟲煎著吃。一頓兩頓倒也罷了,幾天吃下去……”
許夫人一聽老太太要長篇大論講道理,忙插話道:“誰說不是呢,我也時常把老太太這話說給我們家幾個哥兒聽的。”
老太太的肩膀揉好,許夫人轉而去揉按手腕子,笑道:“香梨是誰?可是老太太頂頂喜歡的那個,老五便是對她孃家父母兄弟看顧些,我看也無可厚非。”一面悄聲問道,“對了,老五與美嬋總是吵鬧,好的時候少,吵的時候多……但我看香梨進門也有二年掛零了,怎麼遲遲沒有個喜訊兒,難不成是個不能生的?生不出來也便罷了,一輩子給咱們溫家做管家婆罷,不要管著管著,把咱們溫府的匾額換成瞿府就好。”言罷,掩嘴而笑。
老太太氣得笑了:“你心裡想說的,不過是我年紀大了,眼光不行了,出了這個事情,其實源頭在我,對麼?香梨愛財我也知道,其實她是個聰明孩子,偏在這一條上犯糊塗,如今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心裡總是不足。我早前只當她是幼時窮怕了,便是摟些銀子,也由得她去了,誰料……唉……”
默默轉頭,望向窗外,沉思良久,長長嘆幾口氣,復又嗔女兒道:“幸而我只是積食,若是旁的但凡重一些的症候,叫你來我身邊伺候湯藥,不出三兩日,準給你氣死。”
許夫人往老太太身上一歪,抱住老太太的脖子,笑道:“咱們孃兒倆個,什麼話說不得?我打從生下來就是這個多嘴多舌的性子,老太太難道不曉得?旁的人,這些話我還不高興和他說呢。”
許夫人在老太太床頭說說笑笑,午間陪著用了一頓清粥小菜,親自服侍老太太躺下後,便要告辭回去。因家中小兒媳懷胎已足九月,只怕這幾日要發動,她心裡邊記掛這事,坐不住,跟老太太說了一聲,才要走,卻見月喚也帶人來瞧老太太。
李大娘先瞧見了許夫人,忙笑著行禮,喚了一聲“大小姐”。月喚聽說過溫家的規矩,嫁出去的女兒不管年紀多大,孃家人都還以小姐相稱的。當下便知道眼前這位就是鳳樓的姑母、美嬋的生母了,不待李大娘提點,忙忙的也行了一粒,喚她一聲“姑母”。行禮畢,起身時,再悄悄打量她的面容,倒嚇了一跳,還當是溫老爺換了女裝,戴了釵環,臉上搽了粉又描了眉。
李大娘看她面有不解之色,笑著提醒她:“你忘了麼,咱們家大小姐與老爺是一胞雙生的兄妹。”
那邊廂,許夫人也上上下下地將月喚打量了一番,轉眼就堆了個歡喜得不得了的笑臉出來,拉住月喚的手,又去攬她的肩,向身邊的人不住口地誇讚:“長得這樣水靈,是個懂禮的,又有孝心,怪道老五要看上她。咱們家幾個哥兒屋裡的姨娘我看著算好的了,誰知道和人家一比,竟成了我腳下的爛泥,都不值一提。”
一番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