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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問月喚:“妹妹啊,我的兒啊,你在溫家過得可好?溫家人可打你罵你啦?你在溫家可能吃得飽飯?他家可是一日三餐?你肚子可餓啦?想吃些什麼?阿孃先去給你做來墊墊肚子?”
鳳樓在一旁聽得直笑,便也伸頭過來問月喚:“你在我家可吃得飽飯?溫家人可打你罵你了?”
月喚乜他一眼,與阿孃說道:“我想吃阿孃做的水鋪蛋了。”
阿孃問:“吃幾個?”
月喚答:“五個。”
阿孃道:“我的兒,這幾日也不知道吃過飽飯不曾,阿孃給你煮八個!”
走了兩步,回身又問:“要甜的還是鹹的?”
鳳樓倒吃了一驚,問道:“什麼!水鋪蛋還有鹹的?”
阿孃嫌他孤陋寡聞,不願意搭理他。月喚本想吃甜的,見他吃驚不小的樣子,便帶了些得意洋洋的神色出來,翻了他一記白眼,嘴裡同阿孃道:“要鹹的。豬油不要多放,醬油滴兩滴就夠,蛋要嫩一點,再少放些蔥花。”阿孃得令,即刻轉身,菜地裡拔蔥、雞窩裡找雞蛋去了。
少傾,滿滿一碗蔥香豬油水鋪蛋端上來,月喚吹了吹熱氣,一口咬下小半隻,慢慢吸吮裡面流淌出來的蛋黃。吃一口蛋,吮一口黃,喝一口湯。五隻蛋吃下肚,湯也喝下半碗,順了口氣,偷偷揉了揉肚皮,還要再去撈碗底的第六隻時,鳳樓在一旁看得著急,心裡暗暗怪鍾家人待客不周。
嬌客在此,不會說一聲“請你也吃一碗”麼?嘴上客氣一句會死人麼?忒不懂禮數。卻又納悶想,不過是幾隻雞蛋而已,怎地這貨吃得這般香甜,叫人看著眼饞。
實在忍不得,伸手從她手裡把剩下的半碗水鋪蛋連同筷子奪過來,不顧阿孃及月喚嗤笑,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再撈起一隻蛋送到嘴裡,學她的樣,咬下半口,慢慢吸淌出來的半熟蛋黃。
這水鋪蛋味道其實還好,也不見得有多稀罕多美味。再者,他頭一回吃鹹味的水鋪蛋,有點不慣。待慢條斯理地吃下一隻,對著粗瓷碗底的幾個缺胳膊少腿的大字端詳了好半天,認出是“五穀豐登”四個字後,這才把碗還給月喚,說:“味道一般,勝在新鮮。”言罷,對她翻了翻眼。都是這貨,害得他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間罕見之美味。
月喚爹蹲在院外生悶氣,月喚兩個哥哥也從田裡做活回來,聽說妹妹好胳膊好腿的回來,心裡都是又歡喜又生氣,一時拿捏不準是去鳳樓搭話好呢還是找他拼命好,便也都蹲在門口覷著老爹的臉色不說話;月喚娘陪著李大娘等人在廂房說話,打探著問么女月喚這幾日在溫家有無吃苦受累,有無捱打被罵餓肚子,再問溫家是什麼個情形,他家人口田地又有多少;大嫂二嫂帶著小滿在灶房燒火做飯;阿孃則端著一盆螺螄去門口洗,月喚本來正在屋內與鳳樓相對悶坐,見狀忙跑出去叫住阿孃:“用這個做什麼吃?”
阿孃道:“水缸裡還有兩條鯽魚,用來燒螺螄鯽魚湯正好。”
月喚道:“上回阿孃沒洗乾淨螺螄裡面的泥沙,做出來的蒸螺螄難吃死啦。”
阿孃忙道:“你放心,我昨天就在盆裡滴了兩滴豆油和一勺鹽進去,你看,今天就吐了許多泥沙出來。”
月喚搖頭:“不對不對,光油和鹽泥沙吐不乾淨,我不是教過你了麼,要這樣在盆子裡搖晃。”言罷,把盆子端過來,使勁搖晃盆子給阿孃看。半響,把一盆被晃得七葷八素的螺螄遞還給阿孃,得意道,“你瞧,螺螄都被我搖暈了,都嘔了,這下終於嘔乾淨了,嘻嘻嘻。”
鳳樓獨自端坐在屋內,身子靠在椅背上,枕著自己的一雙手,正優哉遊哉地四下裡打量,耳朵裡聽到她與阿孃說的話,“噗”地便是一樂。
大嫂偷眼瞧去,招呼妯娌來看,撇嘴道:“你看那姓溫的惡少,有臉來咱們家四平八穩地坐著也就不說了,竟然還笑得出來。”
話未落音,便聽他喊月喚,很是不要臉地同月喚說:“小月喚,去,把你家埋在後院的女兒紅挖出來給我喝。”
月喚突然想起那一天他來搶親時的兇狠無賴相,皺眉道:“沒啦,我出嫁的那一天,都招待客人喝光了。”
灶房內,大嫂二嫂齊齊撇嘴。大嫂道:“生下來頭一次看見這樣的……真是,也不要一點臉皮。”
二嫂點頭:“就是,一點臉皮也不要。”
那邊廂,聽得他更加不要臉地同月喚說:“不許胡說八道,又不會只有一罈兩壇。那天我來時,你家酒席還未來得及開席呢,當我沒看見?再說為你埋下的女兒紅,不拿來給我喝還給誰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