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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來,專愛縫帕子襪子等小物件,襪子一雙又一雙,帕子一條又一條。鳳樓所用的,都叫她給包了,手裡正在縫的這一雙布襪就是給鳳樓的。鳳樓一下午看她都沒個好臉色,她一針一線卻縫得極是用心,絲毫也不馬虎。偶爾看見鳳樓的茶杯空了,也不用他叫,自己便過去為他添茶倒水,很是有眼色。
到得晚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放下針線筐,伸了個懶腰,對窗獨坐去了。靜好送來飯菜,碗筷擺好,鳳樓上桌。見她一手托腮,一動不動坐著,眼睛默默看向窗外,便將筷子一頓,喝到:“還要我去請你麼!”
月喚忙過來坐下。鳳樓將她看看,悶悶道:“坐近點。”她拉著椅子順從地坐了過來。
風樓自斟自飲,喝到微醺之時,抬眼去瞧她。她不理會鳳樓的目光,只管默默往嘴裡扒米飯,一碗吃完,又喚靜好:“再來一碗。”胃口很是不賴。
鳳樓擱下酒杯,拿了筷子去夾盤中肉皮。肉皮還沒從紅燒肉上撕下來,她瞧見了,忙忙的嚥下米飯,使嘴裡騰出一塊地方來。鳳樓把肉皮送到她面前去,她張口叼住,眉花眼笑。鳳樓也忍不住噗嗤一樂,丟下筷子,伸手去彈她的腦袋,道:“又犯老毛病了是不是?”
她把肉皮嚼了幾嚼,嚥下去:“我毛病那麼多,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哪一樣?”
鳳樓睥睨她:“自己有什麼毛病,自己都不知道?”
“難道我又吃多了?”
“嘖。”鳳樓恨恨瞪她一眼。
她很是委屈:“才第二碗呀,碗還那麼小。”
鳳樓拿筷子敲她腦門:“說你記仇呢。”
她突然不高興起來,拉下臉道:“知道!別人不論做什麼都情有可原,只有我是記仇,只有我是小雞肚腸!”
“你怎能和她相提並論?她是沒了……”不想提卿姐兒的名字,執了酒壺,斟了滿滿一杯,一口飲盡,緩緩開口道,“你為什麼不能設身處地為她想想?更何況,她已向我認了錯,姑母更是為你去求神拜佛……你要記到什麼時候去?”
她沒有答話,眼圈卻是一紅,生怕被他瞧見,急忙低下頭去,把碗中米飯全部扒拉到嘴裡,再喝口溫茶,放下碗筷,道:“我好了。”起身便走。
鳳樓皺眉道:“我還沒好,給我坐著。”
她只好再坐回來,一臉挑釁地看向鳳樓道:“五爺可是有何指教?”
鳳樓看她小眼神很是倔強,正要訓她幾句話,轉眼又瞧見她嘴角上紅燒肉的醬汁,差點笑出聲,忙咳嗽一聲,忍住了,拿起筷子作勢要抽她腦袋。她嚇一跳,抬手捂臉,低頭往他懷裡一滾,趁機他胸襟上抹了抹嘴。鳳樓丟下筷子,把她抱了個滿懷,卻又嫌棄她一臉的紅燒肉味道,從她袖中抽出帕子,替她去擦臉,一面無奈苦笑:“下次不許再這樣記仇了,知道不知道?”
月喚伏在他懷中悶悶道:“……你今天對我這樣兇,可我還是沒有生你的氣,只因為你答應過我,不會再使我傷心難過的。”
鳳樓沒聽清:“你嘀咕什麼?”
月喚道:“我說,好的,我聽你的就是了。”
許夫人打從過年以後就盯上了月喚的肚子,才送了送子符與經書過來不久,沒幾日又請來一尊觀音娘娘像給月喚。不消說,還是她天不亮就去觀音廟請來的,也還是經那慧通大師的手開了光的。
這位觀音娘娘手執玉瓶,寶相莊嚴,微微低眉,嘴角笑意婆娑,滿含慈悲。因是黃銅塑就,通體金黃,隱有寶光流動。月喚一見之下,慌得連忙站起來,對那觀音娘娘施了一禮後,方才敢伸手去接,才一到手,差點閃了腰。靜好瞧見,忙上前一步,彎著腰,捧了過去。一屋子的人無不感慨:“為了五爺,小姐也真是操碎了心。”
月喚與許夫人笑道:“前回的符與大表嫂的經書便已足夠,姑母何必這樣辛苦,叫我好生過意不去。”
許夫人端起茶杯,小指翹著,輕啜一口茶水,笑道:“我一是心疼你,二是代老五著急,他過了這個年,可不是二十五了?我家你幾個表哥在他這個年紀,哪個不生養了三五個小娃娃出來?我前幾天遇見他,說要送幾個伺候的貼身丫頭過來,也好早點叫老太太抱上曾孫……”說到這裡,拿眼梢將月喚一瞄,“他卻說你這裡早晚忙著誦經,怕是快了,叫我不用操心。”
月喚笑容凝住,臉色也跟著變了一變。許夫人當即“咯”的一笑,把她的手拉過去拍了拍:“傻孩子,姑母同你說笑呢,怎麼就叫你嚇成了這個樣子?你說說看,你怕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