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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準,上次他回來,袍子上帶血。”隔著丈遠的薛元書耳力倒好,插話進來。
苻秋奇怪地盯他一眼,“你怎麼知道的?”
薛元書嘿嘿一笑,“自然是我們哥倆感情好,隔得近就觀察出來了。”
苻秋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因為東子有事瞞著他,還是因為薛元書的話。
薛元書這人嘴巴討厭,但毫不諱言自己斷袖,也毫不諱言他已經找好了斷的物件。可惜東子未有理會,一如既往板著個臉不苟言笑,還是一心一意伺候苻秋的樣。
“等明天他回來,我去問問。”苻秋小聲說。
“問問也好,省得皇上不放心。”袁錦譽語帶揶揄。
苻秋沒解釋什麼,轉身就朝屋裡去了,跟著兩個丫鬟兩個小廝也上他屋裡伺候去了,房內的光投到院子裡,薛元書從樹上一個翻身躍下來,坐在還溫熱的椅上,一雙泡腫的死魚眼望著天空,順手把袁錦譽剝好的核桃放嘴裡。
“伴君如伴虎呀。”薛元書嘆道。
“關你屁事,我家老么樂意。”袁錦譽一個白眼,把裝核桃的碟子捧在懷裡。
“我好像聽說,太傅現在深得皇帝信任,可惜了後繼無人,就一個兒子在膝下,未免有點單薄。”
袁錦譽眸色一沉,低著頭,好像長得像腦子的核桃是這世上頂好看的東西,值得他看一晚上。
“你弟弟是一等一的忠僕,從小就被送進宮,跟著小皇帝跑了不稀罕。你又是為了什麼?”薛元書一臉好奇,兩溜齊眉的碎髮滑稽無比地耷在英武突出的眉稜上。
“你被拐走的時候才五歲,行走江湖近二十年,身為第一殺手,又有洗雪樓的強大背景。洗雪樓與朝廷早就同氣連枝,是最大的情報基地,至今你是沒查清自己的仇人,還是查清了仇人卻不報仇,又是為什麼不報仇?”袁錦譽連珠炮似的發問讓薛元書一愣。
旋即他一笑。
嘴角略帶得意,“把我查得這麼清楚,看來你對我很感興趣。”
袁錦譽斂容道,“人人都有自己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瞎打聽只會讓人反感。”
薛元書眉峰一鬆,翹起一條腿,垂目斜睨著身旁文質彬彬的袁錦譽,“反感我的人多了去了,後來,他們都死了。”
“那你能殺盡天下討厭你的人嗎?”
薛元書按住腰側刀柄,嘴角上彎,“殺人很累的,沒有銀子拿,我也不想沾血。”
袁錦譽站起身,聽見身後傳來落寞的聲音——
“要麼殺人,要麼被殺,我選了殺人。因為那時我心裡還有想見的人,想做的事。”
等袁錦譽回過頭去,椅子上已空空如也,薛元書什麼時候走的他也不知道。袁錦譽開啟扇子,飛快搖動,他覺得扇子上那個“靜”字很適合眼下的自己。
☆☆☆
翌日傍晚,東子回來了。
他穿著一身黑衣,裹挾著傍晚潮熱的空氣,從大門口一路走進來,下人見了都道一聲,“東子哥回來啦。”
他點點頭就算應了。
苻秋去樓裡了還沒回,柴正柴榮到樓裡幫工,院子西角有口井,東子打了兩桶水,就在井邊,將玄黑色的外袍脫下,拿木盆泡著,在院子裡打赤膊擦身。
結果不料苻秋這時候回來了。
看見東子他也是一愣,兩個丫頭紅著臉進屋去,苻秋走到井邊,看了眼被水泡著更顯烏黑髮亮的外袍。
水色被黃昏的夕陽照得通紅。
“回來啦?”
“嗯。”東子靠近脖子的頭髮被水浸得溼得發亮。
苻秋自然而然接過毛巾,替他擦背,巾子上帶了點很淺的紅色,不易察覺。苻秋的眼眯了眯,轉到他的正面,目光掠過脖子,輕輕擦拭他的胸膛。
苻秋也長了點個子,他發現東子壯了些,胸膛和腹部有了點肌肉,顯得結實而健壯,不像他穿著衣服時看上去那樣瘦削。
“這趟去的哪兒?”
東子默默盯著苻秋看了會兒,苻秋始終沒抬眼,沒一會兒聽見東子說,“滄州。”
“幹嘛去的?”
“殺兩個人。”
苻秋的手停了停。
沒等他問,東子胸膛沉穩起伏,像是一頭潛伏在黑暗中,只用一雙敏銳的眼睛注視著周遭伺機而動的兇獸。
“滄州知府,還有他的師爺。”
苻秋當皇帝的時候,對皇宮裡一隻蛐蛐兒都上心,偏就是對朝事不太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