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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深吸了一口氣,胸中翻湧幾下,最終還是忍了下去,深深躬身:“是。”
姜佑轉身回了案前,看也不看他:“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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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是深夜,王府裡還挑著燈,下頭人都斂聲靜氣地等著主子傳喚,忽然聽屋裡一聲杯盞碎了的脆響,幾個靜立的下人都是一驚,相互對視了一眼,很快又垂下頭去。
寧王妃一手顫著,尖聲道:“王爺說什麼?!”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放低了聲兒道:“鎮國公真的請皇上懲治了自家兒子,將這樁案子結了?”
寧王沉著臉在堂上走了一遭:“才廷杖了三十板子,又押進昭獄去了,沒想到長子嫡出他也捨得下這般狠手。”
寧王妃手腕不住地顫著,叮噹作響惹得人心慌:“那,那咱們今日豈不是白謀算了一場,還配上了兩個閨女的名聲。”她這回真傷心哭了起來,紅著眼眶,眼淚流個不住:“那,那咱們非去嶺南不可了?那地方哪裡是人呆的,瘴氣遍地,蚊蟲漫天,民風又未開化,去那任職的都是十個裡能活下一個就不錯了,更何況咱們還要在那呆一輩子,子孫後代也都要在那繼位。”
寧王旋身坐在太師椅上,對著她冷笑道:“皇上也就罷了,你以為以薛元斬草除根的性子,會讓咱們活著去嶺南?只怕在半道上就有人來索命了!”
寧王妃驚得心搖身顫:“那,那可如何是好?”她撲過去拽著寧王的胳膊:“王爺,咱們千萬不能走,不能去嶺南,您去跟皇上求情認錯,她才多大的孩子,必然是心軟的,只要您認個錯,就是削爵削權,至少咱們能在京裡安享太平富貴,也比不明不白地死在半道兒上強啊!”
寧王慢慢拽開她的手,淡淡道;“來不及了,皇上雖小,但也不糊塗,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皇兄生了個好閨女,我當初真是小瞧她了。”他抬起臉,眼神幽深,卻帶了些狠絕的意味:“她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爭位這事兒,不就是比誰狠?沒到最後的時候,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寧王妃聽的有些糊塗:“王爺是什麼意思?妾身怎麼聽不明白?這事兒難道還有轉機不成?”
寧王忽然轉了話頭,換了個溫和的聲口:“媛兒現在在哪?”
寧王妃怔了下:“她頭回做這種事兒,神思恍惚的,妾身怕她說漏了嘴,便只讓柔福去了宮裡,讓她先歇下了。”
“歇下了,歇下了好。”寧王半仰起頭,半邊臉被帷幔遮出的陰影擋住:“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府裡養了她這麼多年,也是她該報恩的時候了。”他看著房樑上的彩繪,慢悠悠地挑高了唇:“尋常的罪名可以一頓打,關幾年沒過去,若是出了人命官司呢?”
寧王妃怔怔地用絹子揩著眼角,恍然悟了過來,不可思議地道:“王爺是要。。。”她慌忙搖頭道:“這,這怎麼行?縱然是庶出,也是您的親閨女,這這。。。”她一時找不出說法來。
她平日雖沒把這些不是親生的子女放在眼裡,但也沒歹毒到特特去要他們性命的地步。
寧王冷冷地看她一眼:“有什麼不行?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反正她名聲壞了,留下來也沒了用處。”他站起身,昂著臉傲然道:“只要我能得皇位,捨出一個庶出女的命又何妨?”他一撩衣袖:“去命人辦吧,大不了以後給她追封諡號,盡死後哀榮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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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半靠在車圍子上,轎簷外掛的銅鈴一步一晃,叮叮噹噹的煞是好聽,他細白的手指虛虛點了幾下,半掀開轎簾問道:“寧王庶女那事兒傳進宮裡了嗎?”
成北跟在轎外低聲兒道:“今兒早上剛傳進去,皇上估計正焦頭爛額呢。”他看薛元放下簾子,縮著肩膀,咕噥道:“昨晚上那庶出姑娘不忍羞辱,午夜裡投了河,她死了不要緊,可憐張小公爺就得背上一條人命案子了,再不是打一頓關幾年就能抹去的事兒。”
薛元的聲音從轎子裡淌了出來,仍是穩穩當當的聲口:“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寧王為著這皇位,竟連親閨女也捨得,倒也稱得上人物了。”
成北跟著嘖嘖了幾聲:“督主說的是,可憐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為著老子的野心,跟著送了命。”他忽然又呵著腰,壓低聲音道:“不過既然出了人命官司,那這事兒就棘手了,難道真要張小公爺償命不成?”
薛元輕笑了聲:“倒也是個好法子,只是皇上必然不樂意。”他輕輕敲了敲車板,欣欣然笑道:“我只可憐乾清宮的小皇上,這會兒指不定怎麼心煩呢”他漫不經心地用銀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