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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皇兄都忘記了?!”
皇帝微微動容:“當年他還只有七歲,朕身為兄長,只能教導,不能苛責。如今他已經二十七歲,還可說自己年少無知麼?如此看來,朕當年就不該姑息,讓他多挨几杖,庶幾能免今日之禍!”
高思誠情理並陳,全被駁斥回去,此刻已徹底無語,只得痛心疾首道:“皇兄當真以為,四弟想謀奪皇兄的天下麼?還是皇兄當真以為,四弟可以謀奪皇兄的天下?皇兄捫心自問,如此處置當真是國法難容,還是皇兄有私心?!”
皇帝喝道:“放肆!”
高思誠再次叩首:“臣弟萬死。只要皇兄肯饒恕四弟,臣願為僕隸,終身侍奉左右。請皇兄念及孝道,留四弟一條性命吧。”
皇帝嘆道:“你又沒有通敵謀反,何必搶著做朕的僕隸?罷了……去向母后請安吧,她老人家還在等著你。你的話,朕都記著。退下吧。”
高思誠從殿中退出,我忙起身行禮。高思誠一怔,面色一紅,還禮道:“朱大人,實在對不住,小王一時情急就——”他的臉很快在風中褪成死灰色,“倘若皇兄問起大人,大人就全推在小王身上。”我低下頭無言以對。
門口人影一動,小簡悄無聲息地閃了出來,在高思誠身後躬身道:“大人,聖上召見。”
高思誠頭也不回,他專注而用力的目光,夾雜著無限愧疚。我只得屈一屈膝道:“恭送王爺。”高思誠凝眸片刻,飄然而去。
不待他走遠,小簡便走近一步,悄聲道:“大人可要小心些,聖上臉色不好。”我嗯了一聲,除下斗篷,交予綠萼,隨小簡走進含光殿。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景園的含光殿。殿頂很高,燈光所及之處,不見椽梁,暗如深遠漆黑的夜空。上首是黃檀木五龍盤柱龍椅,椅背豎起五柱,五龍情態各異。以中柱最粗,龍頭正對南方,昂然怒目。兩道目光似高懸的利劍,牢牢迫住我的眉心。我心頭一顫,忽而周身發冷。
皇帝身著半舊的靛青色五龍團紋袍,上臂的牙色游龍已經被洗得發白,祥雲的青白色絲線也沒有那麼絲絲分明瞭。待我行過禮,皇帝微笑道:“路上都還順利麼?出宮之前可用過晚膳了?”
我垂頭道:“啟稟陛下,微臣一路都很順利,出宮前已用過晚膳。”停一停,含一絲恍惚道,“謝陛下關懷。不知陛下夤夜召見,有何旨意?”
皇帝走近兩步,忽然伸手一拍我的右肩。我不覺退後一步,他這一掌便拍了個空。皇帝也不以為忤,縮了手溫和道:“別怕。朕叫你來,是有一件要緊的事問你。夜色已深,你要如實作答。”
我忙道:“是,微臣定知無不答。”
皇帝道:“你先瞧瞧這封信。”
我一聽“信”字,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漲得發麻,倘若剛才不是避開了他的手掌,此刻我的震顫如何能逃過他的手眼?小簡呈上一隻深青色漆盤,一張輕飄飄的黃白色信箋覆在淡橘色的萱草紋之上,字型工整,間距均勻,橫豎兩道摺痕隱約可見。只有短短兩段話,彷彿只是一封報平安的尋常家書。我拈起信,默讀一遍,暗自一驚。
皇帝看我讀完了信,背過身去,負手道:“念。”深夜的自制力最為薄弱,我的聲音一定會出賣我的驚惶。所以他深夜召見,所以他命我念出來。
於是我念道:
“自辭省臺,奄忽春秋。乘舟中流,逾會稽山南;踣足駑馬,度函谷關西。理分滷煮,析成五色。掀井空囷,革冗喻盜。府庫之計,帑藏之重,荷恩塞責,無敢輕忽。智不逸群,行弗高物。欲行九德,心惛於道。
“昔石破龍騰,雲行景從,昏曉五祥,飆塵千峰。動乎險中'110',虎豹道伏。迍如邅如,乘馬般如。面汗背芒,臨深履薄。思不出其位'111',不時則靜'112'天意昧昧,何可言哉!”
這是高曜的字跡。這便是他命小東子送給我,卻在驛站丟失的信。“天意昧昧,何可言哉”,果然落入了皇帝手中。
高曜雖命專人送信,終究筆觸隱晦。若非早知西北出天子氣,不相干的人絕看不懂。高曜一字未提天子氣,第二段卻句句都說天子氣。信上的摺痕幾乎不見,皇帝定是壓平了細細看過很多遍。他當早已瞧出其中的隱喻。
皇帝道:“你的聲音在抖。”
我赧然一笑,不慌不忙道:“微臣初次在陛下面前念文章,因此緊張。”
皇帝微微一笑:“可瞧出是誰的字跡了麼?”
這信沒有稱呼亦沒有落款,甚至連自稱都沒有。皇帝又不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