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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了大宋百姓,我就恨誰,不管他姓張、姓李,姓阿,還是叫別的什麼稀奇古怪的名兒。”
杜滸輕輕一笑,似乎對這個論斷頗覺有趣,立刻又說:“害了大宋百姓的,那可數也數不過來啦。以前那個玩蟋蟀的奸相賈似道,你爹爹有沒有跟你說過?”
奉書心中一亮,這可是個如假包換的大罪人。
“說過!他根本不會打仗,只會矇騙官家、投降賣國,爹爹每次說起他,都忍不住砸東西。”
“該不該恨?”
“該。不過已經有不少人恨他了。我聽說他最後是讓仇人給殺死的。”說不定就是像自己一樣的勇敢的小孩子。
杜滸慢慢地說:“還有呂文煥,若不是他以襄陽降元,咱們大宋也不至於失去半壁江山,一潰千里。如果鄂州程鵬飛不降,蒙古人也不會在長江有那樣強的根基。焦山之戰,張世傑如果不是用了那個笨得要命的鐵索橫江的法子,也不會被阿朮火燒連營,白白送出江面上的防線。如果不是陳宜中嫉賢妒能、排斥異己,伯顏根本不會那麼快攻破臨安。甚至……如果崖山之戰是另一種打法……唉……你說,倘若這其中有一件事不一樣,現在的局勢,會不會……”
他說的這許多人和事,都是奉書從沒聽說過的。她目瞪口呆,因為她從沒想過,這樣一個看似必然的結局裡,居然還會有那麼多“如果”。
她試探著問:“所以……這些人都是奸臣、是漢奸、是傻瓜,誤國誤民,都有罪。”
杜滸連連冷笑,沉默了半天,才道:“那麼任用這些奸臣傻瓜、任由他們誤國誤民的,想必是更有罪的了?”
奉書倒抽一口氣,捂住嘴,極輕極輕地道:“你是說……官家……是……最大的大傻瓜!”
杜滸苦笑道:“不用那麼小聲,現在又不怕人聽見。”黑暗中,奉書只聽到他在把身下的稻草一根根地揪斷,過了半晌,才又開口:“趙氏一家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軀,倘若把百萬生靈塗炭的罪責都加在他們頭上,不僅不公,更是可笑。理宗、度宗皇帝並非賢主,這個沒錯,可就算換一個英明的皇帝,又有多大的可能力挽狂瀾?那忽必烈文理不通、濫殺無度、兄弟相殘,他又算得什麼賢君了?憑什麼問鼎中原、天下歸心?他害得江南兵禍連綿,屠我千萬漢人百姓,難道這也是天命所授?這些事,我自己也想過,以前也向丞相討教過,可是……”
奉書忙問:“我爹爹怎麼說?”
“他說,他也不知道。”
奉書不相信:“他什麼都懂的!”
“丞相說,他只懂得一件事。”
“什、什麼事?”
杜滸慢慢道:“國存與存,國亡與亡。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些話,奉書並不陌生,父親在軍中時也經常提到。當時,她只是把這幾個字當成泛泛的大道理,當成他激勵軍心的演說詞。她的鼻子酸酸的,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突然她心中一顫,緊張起來:“你說過,我爹爹打算在路上絕食的!”國亡與亡。
杜滸低聲道:“沒錯。你坐過來。”
她爬到杜滸的鋪位上,靠在他身邊。就在幾日前,她還有些怕他,不敢太靠近他。但自從親耳聽到杜滸要去營救父親的打算,親眼看到他為此拖著帶傷的身體辛苦跋涉,就已經把他當成了最親密的自己人,他的話,能不違拗就不違拗。
杜滸輕聲說:“我當時沒勸他,因為知道勸了也沒用。只是我非去救他不可,就算拼著他責怪,也無所謂。我估計丞相行進的路線,是北上韶州、南雄州,一過梅嶺,便是江西。這一路上全是駐紮的元軍,眼線眾多,絕難透過。我的計劃,是走惠州、循州、直接進江西,再向西到南安軍等他。雖然繞了不少路程,但我們只要每日勤趕路……”
他說的那些州縣名稱,奉書模模糊糊的都有些印象,當即點頭,說:“全聽師父吩咐。我……你要我走多快,我就努力走多快,一定不給你拖後腿。”
杜滸微笑道:“也不必那麼緊張,說句冒犯的話,丞相是個文士,天生走不動路的,張弘範又下令優待他,想來也不會逼他行得太快。咱們也該歇便歇,就像尋常旅人一樣,免得讓人看出蹊蹺,徒生事端。”
奉書笑道:“也對。不過就算萬一有事,師父你那麼厲害,定然也會有驚無險的。到時候爹爹見到你,肯定……”
杜滸卻肅然道:“你休要妄自尊大,也千萬別小看敵人。張弘範手下頗多能人異士,不管是漢人還是蒙古人,比我本事大的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