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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怕錯過了開堂,便對陸遠揖抱拳道:“今日多謝陸大人相助,不如就與我們宿在一處,也好相互有個照應。”
陸遠澤點頭從了,一行人往前行了幾步,就見一處燈火搖閃,走近了看,卻是一間十分富麗堂皇的客棧,門外掛著幾棧氣死風燈,匾額上書著仙客來三個大字。孟宣叫道:“罷!罷!今日吃了他家一頓打,此刻竟再串他家些盤纏唄,想必我上一世真做盜賊,劫過這黃老爺的黃貨。”
那幾個婆子本是粗俗之人,並清風明月幾個,聽了這話俱放聲大笑起來。這一行人早間離府時,還是老爺高頭大馬,小廝青布短衫,十分的精神打扮,此時卻是衫歪履斜,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開好客房,又草草在下面飯堂裡用過飯,蔣儀方才進屋淨過手臉,就聽花媽媽敲門道:“表小姐,四爺請您過去商議明日之事。”
蔣儀應了,整了衣裙出了房門,花媽媽仍等在門口,帶她往外走了幾間,開了房門,蔣儀提裙進了屋,卻見孟宣與陸遠澤坐在一處,桌上攤著宣紙筆墨,見她來,那陸遠澤仍是一笑,卻未起身,孟宣也是招手道:“儀兒快些過來坐著,陸大人今要替你寫訴狀,你將蔣府那些事情,細細說於他聽。”
訴狀本為呈明事由,本是務求簡明扼要,然同一案件,不同的訟師卻能將其從不同方面拆解理析,是以好的訟師,人稱刀筆吏,蓋因其一言能中冤情,也一言能化惡事。蔣儀知陸遠澤在翰林院編修,文字功底必是過的去的,今有他替自己寫訴狀,就不必費心勞神再請訟師了,便斂衽福道:“如此多謝陸編修!”
花媽媽取來一隻團幾給蔣儀坐在下首,陸遠澤站起來磨墨潤筆,聽蔣言訴了半晌,略一沉頓,揮筆而書,他雖人年少,字卻有些古意,用筆又老,通篇下來喬松倚壑,野鶴盤空,竟是前朝陸柬之的筆體。孟宣擊掌叫道:“好書法!”
“來!來!陸兄寫的累了,喝些酒潤潤唇舌再些唄。”孟宣從清風手裡接過酒盅,滿上了遞於陸遠澤,陸遠澤忙擺手道:“小侄不勝酒力,還請孟叔公自己飲用,我有茶潤唇即可。”
孟宣執意要讓,陸遠澤抵死不從,讓了半晌,孟宣便自己喝了,自斟自飲甚是無趣,他喝著喝著便打起盹來。陸遠澤擱了筆對清風明月道:“你家主人此時今日想是乏了,你們快扶去歇息吧。”
清風明月自己都累的半死,聽了那有不叢的理,半抬半拉就把個孟宣弄去房中睡覺了。此時屋中便只剩了陸遠澤與蔣儀兩個,蔣儀才知這竟是陸遠澤的客房。
她雖長到十八歲,與成年男子這樣獨處一室還是沒有過的,臉便有些紅起來,看此刻房門大開,花媽媽與李媽媽在外間打著盹,便也寬慰自己道:這麼多人看著,就算傳到京中,必不會對他名節有礙吧。
若是平常閨中小姐,此時第一想的,必是自己的名節,或是怕這男子起色心非禮於自己,但蔣儀卻不一樣,她早年喪母,在家中無人關心,後來到了庵中,接觸的又都是些成年粗鄙的姑子,是已便對自己有了根深蒂固的自厭心理,覺得自己有那樣的出身,又被餘氏潑了汙點在身上,平常十六七的女子,都已嫁人了,如今她已大齡,還揹著這樣的難堪,而陸遠澤清俊帥氣,又少年得志,偏他還古道熱腸,幫了自己,若被別有用心的人瞎栽贓與他倆,這樣的事情傳到京中翰林院,怕是對他前途有礙。
“蔣姑娘若再這樣待著,只怕我們到天亮也寫不完訴狀。”陸遠澤抿了一口茶,皺眉道:“涼了。”
外間打盹的李媽媽聽了這話,忙下去重沏了兩杯濃濃的熱茶端了進來,放在桌上了躬腰退出去了。
蔣儀又講了些前世,見此時陸遠澤竟不思索,一筆而就,卻是條理清晰,字字中的。正望著,卻見站著寫字的陸遠澤忽而慢慢低下頭問道:“蔣姑娘識字嗎?”
“略識幾個。”
“會寫嗎?平常用什麼字型?”
“在家時練過些王羲之小楷,寫的不好,到了庵裡,就只用寫經體了。”
“敦煌寫經體?女子所書,必是行書吧,我曾見過兩卷前朝回鶻文所書的經卷,筆跡流暢優美,古樸意趣,十分好看。”
陸遠澤手卻不停,示意蔣儀替他挪了鎮紙又道:“以後有時間,還多練練小楷吧,我覺得女子一手小楷,才是溫柔意趣。”
他說完,將筆架在筆擱上,低下頭,雙眼直視上蔣儀的眼睛道:“女孩子家家的,整日抄經書,難怪會這樣木木呆呆。”
蔣儀本已忍了他半日,倒不是查覺不到他的唐突,只是覺得半路上又是借他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