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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或一朝撒手不管了,由著他們相處,再濃的情愫也叫這柴米油鹽的日子磨沒了。有什麼好生氣較真的呢,她要留下就留下,但看她表現罷了。”
陶太太這話說得不錯,也是她這麼寬心的緣由。然陶師傅揪的卻不是陶小祝一門心思只管放在周安心身上,便又問陶太太一句,“你瞧那丫頭,心思重也不重?”
陶太太笑,“她才多大,能有多重的心思?依我看,就是與咱們小祝兩相投緣,要做夫妻。沒想到碰上了惡公公,委屈將就,做了個妾。人家已是這般了,咱們就別再叫她難堪。好歹入了門,能使喚就先使喚著。你向來心思多,好好的人都能叫你揣摩出八分壞來,也不見得不是想多了。”
“要是想多了也便好了,就怕不是。”陶師傅擱下手裡的煙鍋腦子,“一一與她最是相熟的,就沒說過她一句好來。我也是慣常瞧人不會瞧錯了的,這回應也沒錯。小祝便是叫你這樣教的,死腦筋一個。”
說說又怎麼奚落起她的腦筋來了,陶太太不高興,“養不教父之過,你一天天地忙生意,什麼時候管過?這會兒是瓜是瓢都沒法兒,你可也別再說兒子叫我教傻了的話。眼下他就是這樣,也倒不回去了,不能叫你再重教一遍。”
陶師傅不與她爭辯這個,都是無益的廢話。且說周安心,只問她,“我早先拿賣身這事兒說與她聽,不過是想叫她知難而退。可怎麼樣?她竟笑眯眯上門來了?你便是拿大腳趾想一想,她這是什麼行為?我那般對她,擱誰身上誰不會怨怪?你想這女孩子,心思多深。這麼說,你聽懂沒?小祝是叫豬油蒙了心,死也要娶她過門。她與你沒什麼相干,你放公正了想,覺得怎麼樣?!”
陶太太默聲一陣,真在心裡調個位置想了想。暗想著,若是誰這麼對她,她必是要往心裡記的,怎麼都不會還往人面前杵。圖什麼呢,弄得自己一點臉面沒有。好歹也是良民,正經嫁娶是不為難的,為何要上門給人做妾去?還要受人這種臉色。
她微微嘆氣兩聲,“我也不知了,橫豎這會兒人家進了門,就尋常待著吧。咱們便瞧著,她是有什麼旁的心思,還是就為著咱小祝。都可瞧見的,撐能撐多久?若不是一門心思只為著咱們小祝的,咱把了契子放她走就是。”
陶師傅瞥瞥她,“你心裡有數就行,別叫人哄懵了頭。”
這話剛說下,外頭周安心端了洗漱的水來,叫門候著。話是不能說了,只得讓她進來。洗漱是不需她服侍的,因擱下銅盆便讓她出去了。陶師傅和陶太太梳洗罷了,自潑了水去,往床上歇著去了。
陶太太也沒立即就睡,心裡細細想著陶師傅的話,心裡開始敲鼓點。但凡是個人都得有脾氣,如果這個人叫人那般下臉地對待還是沒有一星脾氣,那就有些問題了。既覺出了有問題,便多留意些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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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未央,但熬過三十,也就入了九月。秋意漸濃,到處都顯出寂寥森森的感覺來。
蘇一數著日子,想著王爺應是到京城了。但之於在京城哪裡,做些什麼,她就想不出了。她不知京城有多少個城門,不知南北東西幾座拱橋,更不知那碧瓦皇宮坐在哪個方位。分離最是叫人焦灼的,巴不得他明兒就在眼前出現,日日做夢也要夢到。
這一日醒來記日子,已是九月初五。清晨雞鳴如初,都還是那個腔調。像她們這種人,一輩子生活在這樣的市井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週而復始,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戀兩三人,得其一白首,生娃兩三,這輩子也就過去了。
蘇一不知王爺那廂什麼境況,只每日間惦記著。沈曼柔這一個月仍住在她家裡,周大娘上了幾回門也沒能將她請回去。周安良是不來的,到底是拉不下這臉來。對自己媳婦服個軟沒什麼,可見著蘇家人總歸臉上掛不住。但沈曼柔問他要一紙休書,他也不給。日子便就這麼捱下來,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早起梳洗,吃罷早飯照舊作伴去鋪子上。趕馬車的小廝早與她們混了個透熟,時常便是一邊趕車一邊與蘇一和沈曼柔說話。說的也都是閒話,說王府上的奴才,誰家生娃了,誰個叫攆了,誰是怎麼到王府上,亮家底一般,盡數說了個遍。
到了鋪子上,也是機械地開始重複這一日的活計。但今兒與別日又有不同,陶師傅臉色不大好看。蘇一盒沈曼柔都瞧出來了,自問他一句,“怎麼了?”
心裡有事,早茶吃得都沒甚心思,陶師傅與她兩個說:“叫一一說中了,周家丫頭簽了契子已經在咱家了。”
蘇一和沈曼柔聽了都愕然,免不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