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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侯養在深閨人的女兒,自小乖巧懂事,人也生得討喜,朕很是中意,皇后也喜歡?”陸晟緩緩開口,字字句句卻是擲地有聲,每一個音都砸在皇后耳朵裡,聽得她腦中幾乎嗡嗡響,這哪是什麼安南侯的女兒,分明是千秋夜宴時被晉王帶到她面前求她賜婚的女子,怎麼……怎麼一夕之間就成了安南侯家的人,還被送進宮裡,送上龍床。
她回頭瞧見陸晟嘴角那一抹好整以暇的笑,這頃刻間將一切都想得明明白白——他一貫如此,想要的勢必想方設法得到,絕沒有什麼能阻礙他。
現如今他看著自己,只等她打落牙齒和血吞,生生忍下這一遭。
然而她除了忍,還有什麼辦法?即便堂下跪著的那一位,仗著人間殊色,醜事揭穿也分毫不懼,眼底裡透著光透著笑,彷彿就在等她揭開謎底。
屋內一時無聲,直到陸晟開口,“起來吧,總這麼跪著,也不怕地上涼。”
青青依言起身,“謝皇上、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這才回過神來,喚一聲,“福雙——”
福雙端著托盤,遞上一對鎏金鐲子,皇后道:“你初來乍到……若有什麼不順意的只管跟本宮說,本宮……替你做主……這小玩意你留著,只當討個好意頭。”
青青再福一福身,謝過皇后,暗地裡覺著無趣,沒料到皇后有膽抓姦,卻沒膽多說一句,真是遺憾。一抬眼撞上陸晟的目光,彷彿夜間行竊被人抓了個現行,少不了耳熱,趕忙撇過頭去。
今日淑妃稱病未能出現在長春宮,剩下幾個都無趣得很,陸晟道一聲,“時候不早,都散了吧。”隨即自己個一碼當先地走了,留下一屋子女人說著不鹹不淡的話。
皇后當青青是個髒東西,不願沾染,只留了慧嬪說話,青青身邊仍舊跟著宮女燕兒,端一對不值錢的鎏金鐲子,也不搭理旁人,自顧自走挑了一條狹窄小道,準備抄近路回去,沒料到在半路遇上週英蓮,弓著背迎上來,“娘娘這邊走,皇上正等著娘娘呢。”
她往左一看,果不其然,一頂明黃的轎子橫在路中,她無奈只能上前去,隔著布簾聽裡頭一把熟悉又低沉的嗓子發聲,“進來。”
她認命,由周英蓮扶著邁進轎裡,這轎子寬敞的很,陸晟端坐著,閉目養神,聽見動靜也只稍稍掀一掀眼皮,“方才在皇后跟前,你笑什麼?”
青青嘀咕說:“我可沒笑,皇上定是看錯了。”
“狡辯!”陸晟睜開眼,抬起手捏住她下頜,沉著一張臉,肅穆得連轎子頂上飛過的鳥兒都要打顫,“調皮——”
這一開口,卻是笑了。
☆、第32章
青青第三十二章
他突如其來的笑; 讓青青一不小心慌了神; 驚惶與無措在她眼中浮起又落下; 她慌忙垂下眼,只盯著他腳面上一片絳紫色衣角,緊張得左手握右手,左手食指忍不住摳著右手手背; 隔了許久才說:“你不也是故意的麼?怎麼只說我一個?”
陸晟收回手,嘴角一點笑意慢慢漾開來,變作朝露倒映出的一道光,談不上耀眼; 卻叫人看了渾身都暖融融。
陸晟道:“沒良心的東西,朕這麼辦,全然是為了你,卻沒見你有半點感激之意。”
青青仍舊嘴硬; “這麼說全是我的錯了; 又不是我叫你去的,也不是我求著進宮……啊……你做什麼!”
她這一聲驚呼; 原是因陸晟忽然摟過她的腰,將她放在自己膝上; 面對面說話不成,非得摟到身上來; 衣裳貼著衣裳; 發出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不可。
陸晟看著她; 慢悠悠問道:“怎麼?你想留在王府?”
這話實在危險; 是與否都是錯。
她彷彿是被問到傷心處,眼淚應勢而來,襯得她嬌嬌顫顫,先前的倨傲蠻橫都成了故意為之,讓人將她的眼淚錯當成真心,“我哪也不想去,只想回暨陽宮一人終老。你若能答應,我立刻就走——”
“說什麼胡話!”陸晟沒等她說完便出言打斷,伸手抹開她面頰的淚,轉而去問:“朕見你方才走的不是回去的路,你帶著兩個小丫頭打算去哪?”
眼下這會兒,青青是個柔柔軟軟的模樣,任他粗糙的掌心撫著她的臉,抽了兩聲,瓦聲瓦氣地開口說:“是一條小道,距離近,兩側又有樹蔭,我小時候喜歡一個人四處跑,宮裡各處小徑我都走過。”
“噢?”陸晟眼中露出幾分盎然興味,“今日無事,朕與你一道走。”
青青道:“路窄,過不得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