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找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烏拉——烏拉——”樹上寒鴉叫聲淒厲,一片雪花打碎了一場好夢。
孫達送走了使者,再迎上來,對獨自立在庭院中的陸震霆說,“下雪了,王爺進屋去吧。”
陸震霆仰頭看天,喃喃道:“下雪好,大雪封山,進不去,出不來,好上加好。”
這場雪一下就是三天,陸晟也在淑妃宮裡留了三天三夜,外面人都傳淑妃要東山再起,風言風語顛三倒四那麼一折騰,讓青青也徹底清淨起來,景仁宮大門緊閉,她連日困頓,風雪夜裡只求一場好夢,誰也別來擾她。
只是淑妃的境遇遠不如外頭傳說的那般風光,她眼下正素衣披髮,跪在陸晟腳邊嚶嚶垂淚,盼著郎君仍念一絲舊情,饒她一回。
而陸晟此刻斜靠著塌上引枕,隨手撥弄著翠綠透亮的碧璽珠子,閉著眼聽太醫呈報六皇子病情,他一連三日未曾閤眼,衣不解帶地照顧在小六身邊,此刻確實有些熬不住了,淑妃一哭,他便忍不住皺眉,半點好臉色都不肯給。
太醫道:“殿下原是因夜裡受風,才至寒氣入體,鬱結不發,如今高熱已退,再吃幾帖藥,想必三五日便有好轉。”
“嗯——”陸晟仍閉著眼,一抬手將太醫打發出去,再稍稍挪了挪位置,適才覺著肩膀僵硬,後頸也疼得厲害,“太醫的話你都聽見了?”
淑妃先是一愣,下意識地偷眼瞄了瞄靜立在一旁的元安,沒得到元安回應,只得顫顫巍巍點了點頭,“臣妾聽見了。”
“那你這是為小六兒哭,還是替你自己哭呢?”
陸晟這話說得慢慢悠悠,語氣不重,但熟悉他的人便曉得,他這是壓著火,耐著性子給對方留最後一條活路,可惜淑妃素來鈍木,從前她得寵,自然不必看人眼色,如今是再想學,卻也學不會了。
“臣妾……臣妾為小六兒哭,也為自己哭……臣妾對陛下一片痴心可昭日月,臣妾只想日夜陪伴陛下,侍奉陛下左右,臣妾……曾立下誓言,今生今世要為陛下當牛做馬,報答陛下,臣妾絕沒有壞心呀陛下……”
“可惜了……”陸晟將碧璽珠子重新帶回腕上,睜開眼悵然道,“朕既不需要牛馬,也不需你作伴。你很清楚,朕多年來只得一個小六兒,珍之重之,唯恐除了紕漏,但你恃寵生嬌,三番四次拿小六兒爭寵,他是朕唯一的兒子,朕不能讓你害了他。元安——”
“奴才在。”
陸晟最後再看一眼滿面淚痕的淑妃,這一眼靜默悠長,誰也不知他是否想起長白山下驚鴻一瞥,又或是春夜苦讀,紅袖添香,然則這一眼過後,他眼底結冰,再看她已如陌生人,“淑妃是皇子生母,應有的體面是不能少的,便叫她長居此處,不得踏出宮門一步,待過幾日,小六兒身子大好了,再交由皇后照料。”再看淑妃,“你放心,皇后深明大義,寬厚仁德,必會將皇子視若己出,勢必比他生母細心萬倍。”
等陸晟起身走到內廳中央,淑妃似乎才回過神來,聽懂了判詞,往日嬌弱的身體也變得異常矯健,猛地撲向陸晟死死抱住他右腳,流了滿面的淚,淌了滿腹的血,“爺,四爺,您當真不再見我了嗎?您忘了長白山下為您煮茶的茵茵嗎?您忘了茵茵有孕時您許過的諾嗎?您都忘了,過去的一切您都忘了嗎?”
“唉……”陸晟長嘆一聲,疲憊至極。他緩了緩,彎腰將淑妃扶起來,看著她沾滿淚痕的臉,心中毫無波瀾,“朕許你的,樣樣都已做到,只是你,總歸是要懂事的。”
他碰了碰她的臉,令她仍有迴歸往日的錯覺,但下一刻他已然鬆開手,走得毫不留戀,只留一扇緩慢合攏的門,將她的天與地情與怨都隔絕。
雪又落,陸晟未上轎,孤身走在雪裡。
元安領一隊侍衛太監在身後緊緊跟著,走到小花園時陸晟突然停下,轉過身來對著元安,“你心中可有怨恨?”
“奴才不敢。”元安大驚,倉皇之間跪倒在地,“奴才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只有陛下一個主子,對陛下只有感激之心,無從怨,更無從恨。”
“感激?”怕不是沒有,只是不敢罷了,但這話瑣碎又尖酸,於事無益,自然不會從陸晟口中說出,他只略略笑一笑,一連說上兩句好,“好,很好。”便似天邊變幻無蹤的雲,轉過身又是不一樣的臉孔,令人參不透、看不明。
元安在身後的小太監攙扶下戰戰兢兢爬起來,碎步跟上。
新月如鉤,照亮雪地一片瑩白,靴子走在雪籽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遠處傳來更鼓聲,陸晟問:“什麼時辰了?”
元安道:“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