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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她拔足一路飛奔,再耽擱一刻也不行。沒有人知道,當別的女郎都無比渴望接近謝泓,即便僅只是摸到他的一片袍角時,至於巫蘅,與他的簡單相處和對視,對她而言都是折磨。
也不知奔了多久,沿路一直撞上一駕馬車。
聞到馬蹄聲,她才悚然一驚,原來已經撞入了這貴派的長巷裡來了,當頭的車架以紫綢攏上一份朦朧,巫蘅心頭一跳,裡頭有人輕叱:“誰家郎君?”
這是個少女的聲音。
巫蘅斂著眉目退到一邊,事已至此,再返身往回走已是不能,沒曾想,她不答話,本以為那少女的車駕定會越過她不回頭地遠去,但她竟在車轅上輕輕敲了敲,馬車停了下,巫蘅行了一禮,此時她是言衡,行的是男子禮儀。
未幾,那少女走出了車來,菖蒲色的繡花錦裳,不盈一握的纖腰,綴著絲縷的杏黃穗子,眉目璨璨,宛如流星,單看衣飾裝飾已是華美難言,少女眉骨倨傲,顯然是出身名門,一舉一動都是大家世範。
巫蘅身上這身玄袍便顯得寒磣至極,少女走到她身前,仔細地將其打量著,抿唇道:“你不該是這裡的人。”
巫蘅清潤地扯著聲音回道:“回小姑話,的確不是。在下言衡。”
她可並未過問她的姓名!
少女直了眼,身後已有人出聲提醒,“沉月!”
庾沉月回過頭,車駕前那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人,錚然風骨,健碩英姿,面板因為經年日曬而現出一種黝黑,這人顯然是武將出身,配上他那一聲“沉月”,巫蘅便知曉了。這少女是庾家如今風頭正盛,也是建康如今風頭正盛的庾沉月。
那個容色嬌軟而美、駢賦無出其右的才女庾沉月。
而這位武將出身的男人,應當便是她的六兄庾恪,如今在朝中亦是扶搖青雲,與北邊的秦國多方交戰,各有勝負,但南人能以騎兵驅逐北方驍騎,確實於將才之中百中無一。當今皇帝對他極其倚重。
“你還是儘早離了此地罷。”庾沉月只對他說完這句,便迎著自己兄長的聲音走回馬車之中。
巫蘅先是一怔,待那轔轔之音遠去,唇瓣勾出一抹諷笑,原來所謂的才女,所謂世家女,都是眼高於頂之人。
她們自然有那高門府邸的王孫公子配婚。
譬如謝泓,前世,他的妻子便是琅琊王八的族妹。
王謝之間,婚姻之事早便多有往來,即便不是他們自己,也還有桓家、庾家等一眾大家族,連司馬氏欲在士族之間立足都實屬不易,王謝家人,本就不大看得起浸淫權勢之中多年如今已經暴戾頑固的皇室子弟。
談不上失落,巫蘅只是舒了一口氣往回走,寂靜的深巷,寂靜的一縷炊煙,寂靜的一抹身影,微紅的日光在瓦礫碧樹間招搖而過,將她身上單薄的玄衣灑開令人目眩的光。
她走出了巷口。
謝同依舊久候多時。
這是謝泓身邊常跟著的部曲,也是心腹,雖則每次見到謝泓,她便只能留意他一個人,但是,他的一切,她知道的並不少。
“小郎君,我家郎君讓我前來問一句話。”謝同開門見山。他等候在此,自然是相信巫蘅會從此處折回來的。
原來,已經是在不自覺裡,因為身份的低人一等,她便被無數人擋在了圈外。
對他們而言,巫蘅再如何聰慧不凡,也不過是鄉野的一株蒲葦。她不理會這些,負起手來,因是謝泓,所以要更加謹慎地對待,“謝郎?他要你問什麼?”
謝同這種世家裡走出來的,即便只是一個下人,也是天生的貴介姿儀,風流已然不是巫靖之流可比。上品無寒門,這便是一個時代的狼狽之處。
他斂唇道:“郎君要我問一句,明日午時,能否邀小郎君曲逸樓賞花?”
聞言巫蘅苦笑道:“謝十二的邀約,天下孰人敢不應?”
分明是摁著牛頭喝水,那個壞心腸的少年啊。巫蘅笑著便生出了無數感慨和無奈,她後退半步對謝同行了一禮,“言衡明日必到。”
謝同得了巫蘅的回答,便沉吟著頷首,帶著幾名部曲一道離開。
陽光為遠去的白影鍍上金輝,他的馬車已經離開了,巫蘅心念一牽,她往前跑了百步,追著那馬車,分明她惦記的人連身影都看不見。許久之後,她停下這偏執的動作,苦笑著捂住自己的臉:巫蘅,明日便能見了。何必惦記,怎能惦記?
他是陳郡謝十二郎。
你是誰呢。
作者有話要說: 巫蘅為什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