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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這般餐風飲露,想到謝懷溯的壽數,菡萏眼底劃過了一絲憐憫,那憐憫如同飛燕掠過水麵,轉瞬即逝但到底留下了一圈圈漣漪,謝懷溯這般和李薇竹在一起是不妥當的,她也並不多說什麼,有誰會和將死之人,多計較些什麼呢?
她的聲音越發溫和,叮囑讓謝懷溯行事小心些,若是有事情就託人捎信,便轉過身子。
李薇竹的手心一緊,便覺察到謝懷溯把她的手抓的更緊了一些,低頭看著謝懷溯,面上是難掩的失落與傷痛。
“怎麼了?”李薇竹蹲下身子,視線與謝懷溯平齊,孩童的眼是黑白分明的,瞳孔黑亮,眼白無一絲血絲,所有的情緒都寫在其中。
“我……”謝懷溯還想要勉強讓自己快活些,觸不及防,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的身上沒有貝思怡身上的脂粉香氣,沒有大姐謝薇梅身上的書香淡淡,沒有二姐謝薇蘭身上沾染的佛香嫋嫋,她身上是淡淡的苦澀的藥香味道,不似他身上的藥香那般濃厚,縹緲卻雋永,好似口中含著的綠茶葉片,初入口是苦澀,入味是回甘。
他想說出俏皮話,說怡姐姐不來看他也沒關係,想說等到他身子好了就可以下山了,剛一開口,卻是嗚嗚咽咽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的囈語,雙手環住李薇竹的身子,他的手是那樣的用力,抓皺了她的衣衫,小臉埋在她的肩頭,讓兩個丫鬟只見得到他抖動的肩膀,他頭埋著的地方一小塊的水漬擴大。
他的淚水潤了外衣,溼了內衫。李薇竹的手拍著他的背,剛開始是想讓他發洩情緒,等到後來內衫也溼了的時候,就擔心他哭得過多傷了身子,“好些了嗎?你要是再哭下去,這老天爺也跟著你一塊兒要哭了。”
原本是朗朗晴日,山風不知道吹了那一塊兒的層雲,層雲堆砌,掩住了日頭,山風越發料峭,便吹來了更多的雲,如此這般,晴日就多了陰沉,像是要下雨了。
謝懷溯自有記憶以來,便是在青雲寺中長大,聽著的是暮鼓晨鐘,入耳的是梵音佛語,低眉斂目心是寧和,從未有過這般的情緒大起大伏,打了一個哭嗝,心中有了羞意,抬手就想用袖子擦拭眼淚。還沒有來得及動作,就感受到了面上的細絹布,“我自己來。”哭過之後的聲音有些沙啞,謝懷溯從李薇竹的手裡接過了手帕,擦拭淚水,手帕上有著的是和她身上如出一轍的味道,嗅著這個味道,他的唇瓣翹起幾不可查的弧度。
李薇竹抱著謝懷溯,原先就知道他瘦弱的驚人,此時抱著他,更是覺得他瘦到只有一把骨頭,心中一陣陣酸意,只是把謝懷溯抱得更緊了一些。忽的有人碰了碰她的手,是白芨在朝著一個方向努嘴,李薇竹順著她的方向看了過去,便見著那著青衫之人臨風而立,正是沈逸風。
李薇竹站起身子,想要同沈逸風招呼,才驚覺懷裡的謝懷溯盡是淺淺睡了,他身子羸弱,這般慟哭讓他累極睡了過去,現在李薇竹一動,他就驚醒,長睫撲稜如同蝶翼,半遮住迷惘的眼,他竟是一時半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在風頭裡睡了不好。”李薇竹溫聲說道,“等會回房休憩。”
謝懷溯點點頭,看向了沈逸風的方向,眼底裡有些茫然,像是想了一會,想起了沈逸風的身份,從李薇竹的懷中掙出,便對著沈逸風行禮,“沈哥哥。”
沈逸風知道謝家的稚子在這寺廟之中,之前卻從不曾見過,此時便打量這位謝家稚子,見其身材消瘦,小臉更是瘦到脫了相,唯有一雙眼依然是亮如星辰,如同初見時候見到李薇竹時候那般,於塵埃初卻難掩其光華。與其往來兩句,也是語言清楚,談吐有致,便予了他一塊兒串在手腕上的香珠。沈逸風送了物件,李薇竹身上並沒有什麼可以送的東西,還是在白芨的提醒下,想起了先前買的一塊兒玉佩,便遞給了謝懷溯。
沈逸風送的是黃碧璽帶珠翠飾十八子手串,黃碧璽是晶瑩錫透,珠翠是綠玉可愛,謝懷溯把手串繞在手腕上,手裡拿著的是李薇竹送的玉佩。並不是多名貴的玉,雕琢著的是兩尾靈動的游魚,綠玉不通透的地方被雕琢成了蓮葉,那一絲瑕疵被琢成菡萏初綻,一尾游魚恰巧似輕吻在花骨朵兒上。
李薇竹見著謝懷溯把玩她送的玉佩,心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不過是在邊陲小城裡趕早集的時候,花了三兩銀子買下來的,清了清嗓子,道:“這玉不大好,你拿著玩,等到過些時候,我得了好的,再送你。”
“它很好。”謝懷溯的聲音細細小小,他抬起頭,兩靨暈上淡淡的紅,笑意到了眼底漾了出來,“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