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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不甘,心裡有把火熊熊,恨不得把一切都點燃燒光。
但是還要竭力的壓制。
自己當初到底沒有藏住心思,被人一眼就看穿,以至於仇未報反被亂刀砍死。
這個少年小小年紀展露出來的只是幾分憤世嫉俗的頑劣已經很是不錯了。
“你叫什麼名字?”君小姐問道。
方小少爺嘴邊的笑意更濃。
“真是榮幸,君小姐竟然要問我的名字。”他說道,“三桃,看來還得讓廚房添壺酒。”
居高臨下的看去,那君小姐還是神情安靜,似乎根本就聽不出來自己的譏諷調侃。
或者真的聽不出來吧,這個君小姐就是一個沒有腦子的蠢貨。
他有些意興闌珊。
跟這個女人有什麼可說的,或許是因為方才看到這女人走來時臉上那種神情吧。
那種輕快淡然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神情,出現在這樣一個女人臉上,實在是讓人不得不譏諷兩句。
“一個死人還需要名字嗎?”他淡淡說道,沒了再說話的興趣,衝身後的小廝示意,“走吧。”
小廝忙上前掀起蓋在他身上的毛毯,要把他背在身上,又有一個小廝急忙跑上前扛起輪椅。
柳兒撇撇嘴,君小姐卻站著沒有動。
“死人當然也有需要名字的。”她說道,“有的人死了卻還在活在很多人的心裡,就跟活著的不一定需要名字,因為有的人活著如同死了一般。”
以前的自己活著,沒有什麼人會在意她,現在自己死了,卻一定要讓自己的名字活在那些人的心裡,成為他們的噩夢。
將手搭在小廝肩上的方小少爺微微一頓,那女孩子的聲音不緊不慢的繼續傳來。
“人的一生,不在長短,煙花雖然短暫,但是絢爛,枯木雖然長久,但是腐朽。”
這個草包女人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
方家少爺不由轉過頭。
也不能說是草包,好歹也是讀書人家的女兒,多少也會讀這些書充充門面吧。
君小姐看著他。
“活著的死人才沒有名字,表弟以後不要這樣說自己了。”她輕聲說道。
方小少爺忍不住笑了。
表弟?這稱呼可真是稀奇,這是在諷刺吧。
“表姐說得對。”方小少爺含笑說道,“是我說錯了,我還是需要名字的,不過,表姐就不需要名字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柳兒瞪眼說道,“我家小姐怎麼就不需要名字了?”
“因為我就要死了,而你家小姐沒死。”方小少爺認真的說道。
柳兒聽得更糊塗。
“你腦子壞掉了?”她說道,“你要死了需要名字,我家小姐活著不需要?”
怪不得這個癱子從來不出來見人,原來不僅是癱子,還是個瘋子。
這方家真是太糟心了。
方小少爺手搭在小廝的肩頭,勉強撐著上半身。
“就是因為你家小姐還要活很久。”他一本正經的說道,“而我就要死了,我死之前還有祖母母親為我撐起的家業,可以讓我安享其成,肆意揮霍,但祖母和母親都老了,她們活不過你家小姐,一旦她們死了,那麼方家的這棵大樹就…轟…”
他口中發出一聲響,伸手一攤,做了個倒塌的手勢。
“…這棵大樹倒了,你沒有大樹可以乘涼了,表姐,你這麼一個美貌的女子,失了婚,跟寧家結了仇,又失去了庇佑,這日子可真不好過了…”他看著君小姐搖頭,一臉的憐惜悲哀,“表姐,你知不知道失去家族庇佑的人,日子會是多麼的慘。”
君小姐笑了。
“表弟,你這是說你自己吧。”她說道。
柳兒也撇撇嘴。
“說什麼呢,我們小姐可不需要你們方家庇佑,反而你們還拖累了小姐呢。”她哼聲說道。
方小少爺失笑。
是啊,他怎麼忘了,這主僕兩個自恃清高對方家嗤之以鼻的,認為她們吃的喝的都是天上掉下來,跟她們說這些話自己才是可笑。
大概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說過這麼多話了,以至於跟這個女人說這麼多廢話。
更可笑的是對於這女人來說是廢話,卻把他自己說的心內淒涼。
人生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這麼多年他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看透了放下了,結果到底是做不到。
他們方家真的是受了命運的詛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