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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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芃兒伸出細伶伶的手腕,掌心接住那一粒粒的晶瑩,水滴在眼前飛濺而開,隱入前方濛濛雨霧。
春雨夾帶了淡淡涼意,水汽浮動中,身旁靠近帶有一絲暖意的風,男人把厚厚的羊毛披肩披在她肩頭,順勢攬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耳邊,隨著她的視線,一同把目光投向花園裡的草木幽深。
“在想什麼?”
他柔聲問她。
“英奇喜歡這裡,所以,我想把他葬在上海。”她抬頭問他,“你說好不好?”
映在她瞳孔中是一個男人輪廓分明的臉龐,眉目濃秀,目光幽深,暗湧潮汐。
“當然好,”他聲音很低,像一個最溫存惓繾的戀人,“你想怎麼做都好。”
“我還想去一趟淮安,把範叔請回來,幫幫亦巖。”
雨聲不絕,她的嗓音清泠泠的,在細密的春雨中緩緩流淌:“範叔是廣昌的元老,是林涼哥最信任的人,若不是他們逼他……”
英奇身死,遠東援進會被陸安及阿斐所率領的國民政府軍第二十三軍一舉殲滅,大昌的晉笑南連夜乘船出逃,據說是逃去了西貢,大昌軍服織造廠與剛剛興建的大昌棉紗廠,被奉命接手的二十三軍軍長臧致平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臧軍長直說如此毒窩,便是拿石灰裡三層外三層蓋個十遍也覺不放心!
而陳芃兒終於能抱著襄夏再次踏入韓公館時,範西屏在門廳處長跪不起,只說自己有罪,對不起廣昌,對不起韓林涼,對不起夫人,再無顏立足,任憑夫人發落。
他坦言,是自己偷了雙宮綢的配方,給了大昌。
只因為他兒子……
是,陳芃兒這才知道,向來不曾婚娶,也沒有子女的範叔,其實在上海福佑路的老城廂,偷偷養了一個私生子。孩子的母親未知,許早已作古,這孩子已經長到十三四歲,只可惜腦子不好,是個痴兒,不能上學,整日裡只有嬉笑打鬧,範西屏僱了一個老嬤嬤照顧他日常起居,平時裡也多去看望,買些吃食小玩意討孩子歡心。
他年逾五旬,中年得子,即便是個痴兒,到底也是自己骨肉,心疼的緊,那痴兒也親近他,見了就笑嘻嘻的“爸爸、爸爸”的叫個不停,算是難得的一點天倫之樂。卻是某一日,老嬤嬤找上門來哭訴,說小少爺明明就如往日般在弄堂裡玩耍,卻偏偏再尋不見蹤影。
再然後,有人送來了那孩子的一小截斷指,告訴範西屏,要想你兒子活命,拿廣昌雙宮綢的配方來換。
為了這個唯一的兒子,他只能昧著良心,鋌而走險。
陳芃兒緊緊抱著襄夏,發了半響呆。
她一直都認定了是英奇受司曉燕蠱惑,偷拿了配方,心中其實一直不無埋怨,對這個唯一的弟弟失望透頂,殊不知……
一滴淚掉在襄夏胖乎乎的小臉蛋上,惹來孩子“嗚哇”一聲。
她並沒有發落範西屏,將心比心,舐犢情深,她也有孩子,她也是個母親,她沒有立場去指責一顆父親的心。
她問:“那範叔家的小少爺,可還平安?”
範西屏長跪不起,頭深深埋在地上:“告夫人,犬子平安。”
她心下一鬆,竟笑了笑:“那就好……”
只要人平安,就一切都好。
範西屏執意請辭,背了一個小包袱,拉著手上還包著紗布的兒子,回了淮安老家。
陸安目不轉睛的凝望著她,女人面容娟秀,眼神明亮,所有的歡樂和悲傷,似乎在她身上都慢慢沉澱成了一種力量。
簷上的雨滴落在大理石的臺階上,雨霧一點點散去,晨光似乎從陰仄中掙扎出一線光明,草葉上的水珠簌簌而落,遠處婉轉傳來了幾聲鳥鳴。
一切彷彿都在好起來,他嘆息著,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我會陪著你,不管你要去哪裡。”
第八十五章暮春
第八十五章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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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陽光的溫度宜人,整座小山頭鬱鬱蔥蔥,周邊兩行高大的樹木,繁茂葳蕤,像是掩住了一切塵囂,只餘這一片地的靜謐安寧。
亦巖抱著襄夏,這個胖娃娃已經躍躍欲試要走路了,所以很不耐煩被人抱,而且近些日子溫度上升,終於從臃腫的棉衣中掙脫出來的,穿著小揹帶褲的襄夏使勁踢著小胖腿兒,想下地走路。
陳芃兒回頭望了眼正拼了老命在亦巖懷裡掙扎的兒子,抿了抿唇:“亦巖,放他下來吧。”
亦巖看了眼腳下的青石子路,早上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