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今日正值中秋佳節,李隆基在麟德殿中大擺家宴,與妃嬪宮眷、宗室親族等聚在一起共享天倫之樂。樂伎們輕敲檀板,款按銀箏,舞池中的梅妃江採蘋獻上一曲“驚鴻舞”,身姿輕盈曼妙宛若九天飛仙,明眸顧盼,巧笑嫣然。
歌舞昇平中,一襲淺緋色華裳的淑儀劉澈端坐於皇帝身畔,也不多言,只是以靜默的姿態遊離於此間繁華,半垂著眼簾若有所思。須臾,見李隆基心情大悅,她這才適時地含笑讚了一句:“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江妹妹舞姿之美,竟不似人間所有。”
殿內眾男子皆凝神屏息,專注地看那一襲霓裳紛飛飄舞,美人蓮步乍移時,溢滿驚豔的眼波便隨之輕輕搖盪。大殿一隅,唯有忠王李璵心不在焉地喝著悶酒,容色蕭索,微露醉意,時而抬頭去看不遠處談笑風生的壽王、盛王兩兄弟,目光中隱隱露出一抹怨毒。
張嫣嫣陪侍在側,見狀不禁擔憂地伸手一牽他的衣袖,柔聲勸道:“殿下別再喝了,不管怎樣,都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我心裡煩著呢。”李璵不耐地打斷她的話,仰頭將杯中瓊漿一飲而盡,然後又拿起酒壺斟了一杯,苦笑道,“嫣嫣,我真的很累……你說,我現在除了借酒消愁,還能做什麼?”
張嫣嫣善解人意地一嘆,輕聲道:“我也沒想到,那太華公主年紀雖小,心眼兒卻頗多,竟真能想出辦法來助壽王一臂之力。說到底,他不過就是奉旨督建一座道觀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哼,那群朝臣慣會溜鬚拍馬,偏偏又扯上什麼‘勤儉’、‘仁孝’,聽著就叫人噁心。”
李璵不屑地嗤笑一聲,也壓低了聲音說:“可惜啊,父皇偏偏就吃這一套,如今群臣紛紛上表,壽王入主東宮竟成了眾望所歸。咱們這兩年費盡心機……唉,算是白忙了一場。”
“那倒未必。”張嫣嫣秀眉一挑,聲音始終巧妙地控制在只有二人能聽見的範圍內,“常言道: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壽王如今風頭太盛,遲早會有得意忘形的時候。依我看,殿下不妨再耐心等一等……畢竟,皇帝的心意最難猜,也最易變。”
“等?”李璵輕笑,隨即施施然地站起身來,“我有些醉了,先出去醒醒酒。”
張嫣嫣一斂裙裾,忙要起身跟上。坐在另一側的忠王妃韋珍被冷落許久,早已忍無可忍,此時更是陰沉著臉,以袖掩口輕咳了一聲,冷冷道:“張孺人,你好生在這裡歇著吧。殿下要出去走走,自然有我來陪侍。”
“是。”張嫣嫣也不敢頂撞,只得訕訕坐下。
韋珍心中得意,以勝利的姿態傲慢地冷睨了她一眼,又對李璵殷勤道:“殿下不妨先去雪柳閣歇歇,我去叫人取杯醒酒湯來。”
“不必了。”李璵卻忽覺心中一陣煩躁,不想再理會妻妾們的刻意溫存,於是,揚手止住了想要跟過來的妻子與幾位侍女,“你們都留在這裡。我累了,想一個人靜一靜。”
暮色漸濃,天空中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滴答,滴答,一串串水珠墜落在庭院深處繁茂的花葉間,隱隱送來幾縷清甜的桂花香。見管事的女官不在,麟德殿外伺候的宮人們大都溜到偏殿的閣子裡吃點心去了。紫芝站在殿外的長廊裡,偷偷從懷中取出那本《春秋左氏傳》,藉著廊簷下昏黃的燈光,惜時如金地認真讀了起來。
明天,她就要去內文學館參加女官考試了,心中難免有幾分小小的緊張,但更多的卻是對於未來命運轉折的期待。有了官銜,她就能堂堂正正地去求見宦官高力士,請他設法救回她的家人。更重要的是,如果幾年之後,她也能努力坐上曾經尚宮大人那樣的高位,那麼……自己離那個尊貴的少年皇子就會更近一些了吧?燈影搖曳下,小姑娘捧著書抿嘴兒笑了,哪怕只是這樣想一想,心裡也覺得很甜很甜呢。
身側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紫芝心中一慌,忙又把書悄悄塞回到懷中,規規矩矩地垂手侍立。偷偷抬眼看去,只見一紫袍青年從麟德殿中緩步走出,容貌雖稱不上十分英俊,舉手投足間卻自有一種天潢貴胄的氣派,讓人不敢直視。自從調去翠微殿服侍太華公主,紫芝漸漸也能認得出一些常在宮中走動的親王顯貴,此時略一思索,便想起眼前之人正是皇帝的第三子忠王李璵。
紫芝忙躬身施禮,見他身後並無其他宮人隨侍,便又取來一把紙傘恭恭敬敬地遞上。李璵並未正眼看她,只是自顧自地撐開紙傘向前走去,隨口吩咐道:“掌燈,去雪柳閣。”
麟德殿附近建有幾間宮室,可供親王們平日入宮朝拜、飲宴時休息所用,這雪柳閣便是李璵在宮中的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