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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羅搖頭道,“倒是沒有吵著,只是陛下心緒不寧,我瞧著也難免擔憂。究竟是什麼事,便讓陛下這般為難?”
李定宸嘆道,“這件事我本不欲讓你知曉……”
“好了,你那番話,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不過是批閱奏摺,聽聽外頭的事,能勞累到哪裡?倒是什麼都不叫我碰,我才渾身不自在呢!”越羅道,“何況陛下發愁,我難道還能眼看著?早說夫妻一體,難不成遇上了事,就又不是一體了?”
李定宸在這些道理上,一向是說不過她的,或者說沒有必要跟她爭個高下。
所以聽越羅這麼一說,連忙舉手投降,“罷了,此事我心裡還沒有決斷,本來也想找個人說說。除了阿羅,這些事倒也不好與別人說。沒找你,不過是因為有些地方還沒想清楚。你既問了,我也不瞞你。”
說著就從袖中取出了一張奏摺來,遞給越羅。
走到哪裡都隨身帶著,可見此事對他的困擾之大,決斷之難。
越羅心下已經有猜測,接過奏摺一看,果然與自己的猜想差不離。這是御史臺彈劾王霄的奏摺,摺子裡歷數了王霄十幾樁罪狀,險些把人說成了朝中的毒瘤,不除不快。
其實若只是奏摺,彈劾王霄的摺子,每日裡殿中省能收到的沒有一百也有幾十,總有閒的沒事做的人,以彈劾這些高官為己任,妄圖將其中一個拉下馬來,好揚自己的威名。對言官來說,這是最快速的晉升之道。
而那些奏摺用詞雖然不如這一封鋒利,但內容倒也差不離。
這種奏摺誰都不會放在心上,一般來說,李定宸連看都不看的,一句留中就過去了。
但這一封卻有些不同,裡面彈劾的罪名,大都是有證據的,有些還有證人。也不知道對方準備了這麼久,竟將證據蒐集得如此充足,只要李定宸點個頭,將這奏摺丟擲去,王霄這閣老的位置也就坐到頭了。
而李定宸將這封奏摺帶在身上,可見並非不意動。
越羅一目十行的掃完了這封奏摺,然後又細細看了兩遍,才合上摺子,“餘敏程,又是他。倒的確是個會揣摩上意的,時機把握得如此準確,還真是個人才。但我怎麼記著,他好像是王霄的人?”
“此一時彼一時了。”李定宸道。雖然這種反覆的行為令人不齒,但在大局面前,做出這種選擇倒也無可厚非。
他倒不擔心上這封奏摺的人,但就像越羅說的,這摺子來得太是時候了。他這裡才發愁王霄在朝中聲望日隆,今科之後只怕更甚,不知該如何遏制,這邊就像是可著他的心意,送上這麼一封奏摺。
簡直讓人想不懷疑都不行。
越羅想了想,道,“這個餘敏程,膽魄和才幹都不缺,只是行事一直如此劍走偏鋒,恐非長久之道。但依我看,此事無非是揣摩對了你的心思,應該並無其他。”
“不是為這個。”李定宸煩憂的嘆氣,“朕……”
他說了一個字,忽然又閉了嘴,再次一嘆,不再說話。
越羅便明白了,他心裡不是不意動,畢竟藉此機會讓王霄下臺,對他這個皇帝的好處最大。下頭的人因此揣摩他的心思,才是正常的。
但另一方面,李定宸跟王霄之間,那一點君臣師生之情雖然很淡,但到底是有的。而且李定宸心裡知道,他雖然政見與自己不合,但卻是個好官,自然更不忍心用這種方式讓他離開。
這十幾個罪名若是坐實了,王霄必將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卻也不是他願意看見的。
如此一來,心中自然就決斷不下了。
越羅沉默了一瞬,便道,“其實該怎麼做,陛下心中早有定論,不過是‘於心不忍’這四個字罷了。”
“這話也只有阿羅說。外面的人知道了,只會以為是‘貓哭耗子’,惺惺作態。其實你說得對,朕心中已有決斷了。若非如此,直接讓人留中不發,假裝沒看到過這摺子,或是索性藉故損毀了,又有何難?”之所以一直留著,無非是心裡已經有了傾向。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許多未盡之意便都在其中了。
安靜了片刻,越羅又道,“不過王相為國盡忠,鞠躬盡瘁,縱然有疏忽之處,也斷不至於如奏摺之中所說這般嚴重。”
她說著隨手從旁邊抽了筆,就在奏摺上做了批示:先將其中幾條捕風捉影的劃去,批上所奏不實四個字,又將幾條特別嚴重,國法難容的勾出來,要求“再行查證”,最後保留下來的,只有兩三條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