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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寒霄就暫在旁邊廊下等著。
邊上有耳房,來覲見的人也可以在裡面歇一歇腳,不過小福子悄悄告訴了他竅門:“大公子這不是急事,最好就在邊上等著,這樣皇爺下了小朝過來,一眼就可以看見大公子,免得叫那些官們加了塞。”
在這裡候駕的不只是方寒霄,也有幾個級別不夠參加小朝或是因別事而來陛見的官員們。
他說的不錯,等過近一個時辰後,御駕降臨,確實一下就看見了方寒霄,想起來召他來見的事,但與此同時,不妙的是,聖心不悅,皇帝邁過硃紅門檻的時候,步幅間那股子鬱氣幾乎是揮灑著溢了出來。
小福子一看就快哭了:他怎麼這麼倒黴啊,領著人獻了半天殷勤,結果撞皇帝氣頭上來了!
早知還不如叫方寒霄躲著等一等,先讓別的官員過來給皇帝煞煞性子了。
這時候想也晚了,裡面已經傳出話來,宣方寒霄覲見。
方寒霄進去,行叩拜禮。
皇帝坐在御案後,眼底怒氣尚存。
他這氣不是因朝事,作為一個年已四十二歲而膝下空虛的皇帝,他跟大臣最容易發生衝突的,是子嗣問題。
今次也不例外,議著好好的事,最後閣老們拐彎抹角地,又把話題拐到了建議他過繼子嗣上,過繼,過繼,他又不是不答應,不過是要再抉擇抉擇,這些人還只是天天嘮叨個沒完!
嘮叨一回,就等於提醒他一回,他自己生不出來,後宮三千沃地,他種不出一棵苗。
越聽這種話,他越是不想把過繼的事正式提上議程。
現在,他的目光長久地停在方寒霄纓槍般的身形上,這是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他膝下要是有這麼一個兒子,哪怕他不能說話,是個啞巴,他也能拼盡全力把他扶上帝位,把這片大好江山留給他——
張太監立在側邊,眼觀鼻,鼻觀心,全當自己是根九龍柱。
他是從文華殿那邊跟過來的,知道皇帝受了什麼氣,也猜出來皇帝現在在想什麼,皇帝這是想兒子想得快魔障了,從前看見小娃娃想,如今看見二十出頭的也想了,凡年紀夠給他做兒子的,皇帝就要想一想,如果他有這麼個兒子——
這麼著了魔似的皇帝,誰敢去招惹他,由他想去罷了。
皇帝終於想完了,然後想起來叫方寒霄起來。
方寒霄跪了有不短功夫,若是那些老臣,起來得有些踉蹌,就是年輕些的,身子也得歪一歪,他卻如行雲流水,乾脆又利落地就從跪著的纓槍變成了一根站著的纓槍,好似他的膝蓋跪的不是冷硬的金磚似的。
皇帝一看:“你這家傳的功夫沒丟下?”
方寒霄笑著躬身。
皇帝領會了他的意思是“不敢”,點了點頭:“你祖父是老當益壯,沒病倒前,五六十歲的人了,來見朕都是這麼精神奕奕,你如今窮且益堅,沒丟了你祖父的英名,也是難得了。”
這個“窮”,指的是處境窮困之意,方寒霄落到如今出仕都不能的地步,當然是窮困的,所以皇帝有此說,而能與他這句金口玉言,評價是極好了。
方寒霄又躬身致謝。
皇帝問他:“你祖父現在身體怎麼樣了?朕聽說好些了?”
這就不是點頭搖頭能回答清楚的了,也不好在皇帝面前瞎比劃,方寒霄做手勢,請用紙筆。
皇帝點頭:“拿給他。”
方寒霄伏地寫:草民稟奏,草民祖父病體勝於月前,但仍纏綿病榻之中,據大夫言,需再過一月左右,方知如何。
寫罷張太監捧著紙拿到皇帝面前,皇帝看過,不由又看了方寒霄一眼——那紙上連著兩個“草民”,但方寒霄的形貌與真正的草民實在相去甚遠,他似乎就該呆在金馬玉堂裡。
倒退個五年,確實如此,可惜禍福旦夕,他這一生的前程已經斷了。
皇帝點點頭:“你好生服侍著你祖父罷,回頭朕再派個太醫去。”
他說著目視張太監,張太監忙道:“是,老奴記下了。皇爺真是宅心仁厚,體恤老臣,老奴聽說,這位大公子才成了親,老伯爺讓這一衝,說不得病又要好上兩分,所以皇爺不必太過憂心了。”
這事皇帝是不知道的,他關注不到這麼細,聞言眉頭一軒:“哦,竟有此事?那朕召來的倒是一位新郎官了。”
張太監湊趣地笑了:“可不是,皇爺誇他是誇得正巧,這新郎官看上去哪有不精神的——說起來方大公子的岳家,皇爺也極熟悉,就是先徐老尚書家,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