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嗦,可能沒聽見。即便聽見了,這時候腦子不好使,估計也上不了心。
禮部尚書將碗放到地上,說道:“我要去看看顧侍郎的情況。待會兒讓人給你找套衣服,你趕緊換上,聽見了沒有?”
方拭非佝僂起背,整個人縮成一團。
禮部尚書揪著她的耳朵大聲道:“啊?你聽見沒有!”
方拭非這才似有似無地點頭。
禮部尚書嘆了口氣,提著衣角出門。
“嘎吱”一聲,房門開啟又合上。一陣風趁機從縫裡吹入,桌上點著的燭火搖晃一陣,無力熄滅。
屋內頓時黑了許多,只有一側的燈火還照亮她的臉。
第120章 探病
方拭非吸了口氣; 往暗處挪了一點; 將自己埋在桌案的陰影下。
鞋子還被橘色豆火照著; 黑色的鞋面上已經結出了一層白霜。
外間的聲音小了些; 人似乎都被遣散了。但顧登恆應該還在。
方拭非抬起手,抹了把自己的臉。
她身邊的人似乎都不長久。
來來往往; 生生死死。
最早離開她的是父母; 然後是各種萍水相逢的朋友。
所謂萍水相逢,也是患過難、救過命、稱過肝膽相照的交情。她以為那些朋友,情同手足,可最終他們的告辭; 只寥寥於一句話。甚至有些連句再會也沒有,就各奔東西了。
人的感情該說深說淺?時間過去,她也快要忘記。唯一不變的,就是她始終還在奔波。
前後共有十餘年,她身邊只有一個杜陵。
可杜陵亦不能陪她長久,他死了。
如今顧琰也出事。
是劍鋒太冷冽,還是高處不勝寒?他們手中的武器,究竟要指何方?
盧戈陽有句話說得對; 自己不對他說真話。
有秘密的人,最要學會的就是說謊。
她不僅欺人,還要自欺。
方拭非腦海中浮現出許多人的剪影。他們面容模糊; 漸行漸遠。
風流雲散,一別入雨。
“三生命孤昔,萬里路酸。”方拭非問; “這是我的天命嗎?”
杜陵說:“不是。這是你的身份。”
這是她的身份。
方拭非頭靠在小臂上,熱淚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
只是忽然覺得難受,那情緒一泛起,有如山崩地裂洶湧而來。
過了不知多久,房間的門又被推開。一道身影朝她小步靠近。最後在她跟前停了下來,
對方沉沉嘆了口氣。
“這是有耗子在太醫院偷吃東西呢?還是有人在偷哭啊?”顧登恆抓著方拭非的手往外拉,一碰到便驚得鬆開手。
“你……”
屋裡比外邊暖和不上多少,方拭非坐的地方更是遠離炭盆。溼衣服上蓋著的一件外袍,反而將熱氣隔絕在外。
她手腕上的布料一陣冰涼,分不清是水還是霜。
顧登恆趕緊扯下她身上的外袍,果然衣服都凍住了。一摸她的臉,同樣是冷得沒有溫度。
“你家中還有什麼人?叫他來接你回去。”顧登恆看見了地上的瓷碗,“光喝藥沒有用,回去多休息。”
方拭非搖頭。
“那朕喊兩個內侍送你回去。你家裡總有人照顧著吧?”顧登恆說,“先趕緊回去換身衣服。顧侍郎剛剛醒了一會兒,太醫說他……暫時無礙。可是現在不能吹風也不能見人,你留在這兒也見不到他。”
門外又悄然走來一人,聲音忐忑傳來:“陛下,顧侍郎問起方御史。”
方拭非抬了下頭。
“你現在這樣子,就別去見了他。叫他擔心,還是先看好自己吧。”顧登恆對方拭非說完,又轉頭道:“去告訴顧侍郎,方御史為救他入水,現在先回去休息。”
“是。”
顧登恆拉著方拭非起來,望她打起精神:“方拭非,這次多虧了你。你回去吧。”
方拭非嘴唇微張。
她想說不是的。
不是多虧了她,而是對方多半,是因為自己。
顧登恆招來兩名內侍,讓他二人幫忙送方拭非回家。
方拭非寒冬跳水,還撐了兩三個時辰才換衣服,雖然平日身體康健,依舊壯烈地病倒了。
她這一病,連門也出不了。家中又沒有小廝或朋友,無人替她去臺院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