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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了起來,“吩咐妥當了,嬴城主不瞧瞧自己的轄地麼?”
嬴妲抬起眼瞼,撞進他的黑眸裡,有些錯愕。
她低估了蕭弋舟為人的謹慎多疑,一路上護著她,連水都免灑在她身上,豔陽到了晌午時便嫌熱了,他以披風將嬴妲裹著,紙傘為嬴妲遮頭。
彭城亦是古都,不過地域不廣,勝在文物衣冠融幾地之長,風土人情別具一格,彭城最大的花圃,是早年有一對高壽夫妻,人過百歲之後,後繼無人,便散盡家財,於南城建了座浦園。四時繁花如錦幛,遊人如織。
嬴妲以為蕭弋舟喚她“嬴城主”是句玩笑話,不料走出去,好像她還頗受人愛戴一樣,民眾們紛紛對她施禮讓道,讓跟著世子夫人的周氏與蔚雲都露出驚愕之色。
浦園以南,則又是城池高樓,嬴妲走累了,望著巍然石階,說什麼也搖頭不上。
蕭弋舟看了眼身後,咳嗽了一聲。
他道:“我揹你。”
嬴妲露出笑靨,“好啊。”
她就歡快地爬上了夫君的背,像駕著一匹快馬,嬌羞快樂地搖旗讓他快些。
城樓角下立滿了人,爭相瞻仰城主風姿,她伏在蕭弋舟背上顯得嬌小玲瓏,秀逸水媚,芙蓉般的水月綢衫下探出藕臂如筍,青絲下俏臉如牡丹,雙手摟著夫君脖子,害羞地不敢往下看,只撇過臉去。
他們都害怕她就如同一汪水一樣,沿著她男人的背就滑下來了。
蕭弋舟將她託得極穩,到了城牆上,嬴妲下來便問他傷口疼不疼,蕭弋舟拍了下胸口給她看,雙目明亮。
嬴妲笑著撲到他懷裡,“你啊——咱們現在像不像紂王和妲己?”
蕭弋舟揉捏著她的一綹秀髮,“還差一些。”在嬴妲微微怔愣之後,他道,“我還不是王。”
“若要這麼算,你還差得遠!”嬴妲哼了聲。
蕭弋舟也哼笑一聲,“你到現在都還心存僥倖,覺著你的表兄能謀成大事?”
嬴妲也跟著一怔,她起身去,背過了蕭弋舟。
他走過來,見夫人嘟著唇,又懊惱又埋怨的模樣,修長的指在她臉頰上掐了把,嬴妲悶不吭聲,他道:“你那表兄,非我惡語故意鄙薄他,氣量狹窄,手段陰狠,也沒骨氣,被奸人所利用,你或許要說,他能屈能伸,不過他若是真能如此,我倒敬他是個人物了。”
嬴妲側眸睨了他一眼,目露不信。
蕭弋舟清咳,“我若是他,一早不該刺殺陳湛,而是假意投誠。斡旋於諸方勢力之間,要義就是,首要敵人和次要敵人明確,我若是夜琅,頭號敵人是蕭弋舟,情殺也好,毒殺也罷,委屈裝孫子也好,先殺了此人為上,其餘的——”
她還沒聽完,便露出了笑。
別怪她聽出來,自負如他,又變著法兒地抬舉自己了。
蕭弋舟垂下眼瞼,聲音沉了下來,“你不認同?我說的不對?”
他抓住嬴妲的香肩,將人彆扭地箍住,嬴妲鬧得身上癢,腦袋歪在了他的懷裡,紅著臉說道:“夫君說笑了,你才不會朝人伏低做小。”
蕭弋舟抿唇,“那你說,我如何做?”
嬴妲道:“若夫君是夜琅,首要仍是殺了陳湛,而且一定能得手,殺蕭……”她搖了搖頭,蹙眉不說了,這話題好像有些敏感,弄不好蕭弋舟會惱火的。
他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心中有些不服,抿著薄唇輕哼了一聲。
其時紅日落山,西天宛如著火般,滾落了一顆巨大的紅色繡球,岩漿沿著雲跡流下來,將山頭尖峰之處宛如引燃。
大河滔滔東流去,沒入地線盡頭,蜿蜒如蟒。
嬴妲依偎著蕭弋舟,雖沒有瞧他的神色,卻意外地,在這一刻心靈相通,她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對這河山複雜的感情,猶如對她,有一股強烈的非它不可的可怕佔有慾,而又擔心自己鐫刻在骨子裡的殘暴將其撕裂。
她已經許久沒有夢到平昌城破,那個火光熊熊的深夜了。
那一夜父皇使了一個金蟬脫殼之計棄城而逃,讓一個跟隨著他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宦官留下假扮皇帝作為人質,而隨著他一道被拋下的,還有父皇曾說過要摘天上星來送她的女兒。她得知父皇早已潛逃之時,雖然痛心,可卻沒有絲毫驚訝。
失道寡助,天不佑大卞。
國破家亡的公主,苟且偷生,險些淪為群雄爭搶的工具,幸而是到了蕭弋舟手裡。如今再看這片河山,她的心境比蕭弋舟還要複雜,因為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