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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寄虹心裡有口氣撐著,嚴冰沒出來,她不能倒。
但丘成沒帶回好訊息,不論塞多少錢,獄卒統統不收。姚晟每日去縣衙打聽,日復一日,升堂遙遙無期。進入臘月,判決毫無徵兆地批下來了。
沒等姚晟說完,寄虹拔腿狂奔出門,寄雲和姚晟兩個人緊趕慢趕都追不上。
衙門口貼著一張巨大的告示,許多人圍觀議論,見到寄虹跑來,都心照不宣地閉口、退後,給她騰出一條通道。
她一眼就瞧見嚴冰的名字赫然在列,被打了一個醒目的大紅叉,上方緊挨著一行字,“……供認不諱,斬立決。”
寄虹眼前一黑,癱倒在指指戳戳的人群中。
寄雲氣喘吁吁地趕上來,欲要扶起她,她卻突然彈起,一把推開寄雲,三兩步奔到衙門前的大鼓下,掄起鼓槌奮力擊響。
“升堂!升堂!我要升堂——”
在旁人聽來,這吶喊竟壓得過如雷的鼓聲,撕心裂肺,直穿人心。
曹縣令並沒有升堂,但接見了她。
進門之前,寄虹給自己裝上了銅牆鐵壁。她向寄雲點點頭,示意無事,便隨著下人進去了。
寄雲在門外等候,不遠處是蓋著猩紅大印的告示,一角在蕭瑟的風中顫抖。行人來了又去,圍過又散,很快就無人關注了,只有幾個瓷行裡的人過來安慰了幾句。
內外交困,自顧尚且不暇,誰還有心去悲憫別人的傷痛呢?
偶爾有人拎著單薄的年貨經過,把這個新年襯得更加淒涼。這是她有生以來記憶中最冷的一個臘月了。
姚晟把外衣披在她身上,沉默地陪她等候。在生死麵前,曾如天塹般的流言蜚語和陳規俗矩不值一提。
一直等到後半晌,寄虹才出來,拿著一紙出入城門的通行令。寄雲忙迎上去,看她神色沉重,又不似絕望,便問曹縣令有何說法。
寄虹半晌無言,眼圈卻慢慢紅了,良久只說了一句,“曹縣令要霽紅瓶。”
回到寶來,寄虹原原本本轉述了曹縣令的話。他是個老狐狸,不會自認審案不符章程,只說葉宅的守門人親眼目睹,又有兇器棋盤為證,寄虹身份與兇犯關係密切,所訴葉墨逞兇無其他人證,不予採信。
這當然是託辭而已。曹縣令擺出痛心疾首推心置腹的模樣,說嚴冰主動認罪,葉家在京中的姻親勢力又很大,這個案子無可轉圜,他絞盡腦汁,想到一個主意,讓寄虹再交一隻霽紅瓶作為進貢太后的年禮,若討得太后歡心,興許還有得救。
姚晟斟酌著說:“如今道路不通,訊息阻隔,上個月聽說乾軍快打到京城了,現在京城是否易主實在難說,曹縣令這話……”
寄虹明白他的意思,曹縣令的話不可信。她慘淡地笑了下,“但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願意去試。”
沒人攔著她,大家都抱著同樣的想法。
丘成站起身,“我和你去窯廠。”
從決心復燒霽紅,努力了一年有餘,屢燒屢敗,始終不得。如今卻要在不足一月的時間裡拿出與當年不相上下的成品,著實希望渺茫。況且眼下不可能找得到工人了,只有丘成和她兩個人。兩個人,也得幹起來。
回到窯廠,遠遠就看見蹲在門邊的小夏和小白猛地跳起,跟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似的,旋風般奔了過來。
少爺“失蹤”後,小夏很快就打聽到傳聞了。苦於進不了城,只能每天憂心如焚地蹲守在窯廠,少爺要是回來,肯定先來這裡的。這麼多天,風雨無阻,寸步不離,人和狗都憔悴得不成樣子了。
丘成一邊從庫房往外搬運原料工具,一邊講述始末。小夏聽罷,疑惑地自言自語,“少爺向來都高高在上的,白嶺的案子被判死刑之後他都沒有低頭認罪,這回怎麼肯主動認罪了呢?”
丘成想說“確實是他下的手”,但不知為何,話到嘴邊沒能出口。
她看一眼寄虹,寄虹正在拆窯門,上次她和嚴冰一起燒的一窯瓷器尚未出窯就被伍薇的事打斷了。
丘成和小夏過來幫忙,很快將其中的匣缽搬出,丘成打掃窯膛,寄虹把匣缽一個個開啟,小心地取出瓷器,放在軟布墊上。
雖然依舊沒燒成霽紅,但這是她和嚴冰的紀念。
丘成打掃得差不多了,叫小夏把垃圾抬出去,忽然聽見寄虹驚呼一聲。
兩人一齊回頭,只見她身前開啟的匣缽裡,一隻通體紅釉瓷瓶映著絢爛的夕陽,熠熠灼目。
☆、刑場的婚禮
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