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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出了屋。
她在院子裡看見同樣聞聲跑出屋的老婦。顧柔打手勢示意她躲起來,自己爬上牆頭觀察。
巷子裡空蕩蕩的,沒有人,聲音是從夜郎街上傳來的。人聲、兵戈之聲交錯嘈雜,顯然規模龐大。
這是城內的混戰加劇了,還是……顧柔心頭緊張和興奮交錯,她遲疑片刻,翻出了牆頭,決定跑出去探探情況。
木寨和竹樓交錯的小巷子裡,秋風颯颯,滿目蕭瑟,落葉踩在腳下,沙沙作響。顧柔的心狂跳著,她沿路跑到巷子口,探出半個腦袋偷看。
率先映入眼簾的,乃是城中守軍夾著刀和彭排結成陣勢,一排排向後退;一架塞門盾車已經被巨石砸毀,粉碎在地上;守軍們匆忙地推出猛火油櫃,一列列經過巷子口。
顧柔急忙躲回去,把身子貼在牆上,暗忖,這巨石一定是投石機拋入城內,我軍已開始攻城了!她攥緊了手心。
等守軍們過去了一批,她再往外探出半個頭,只聽見東方數聲巨響,彷彿整個且蘭城都在震動,連她腳下的青石板路,都能感覺出搖顫來。
這一定是朝廷的軍隊在衝擊城門。顧柔屏聲斂氣地聽著,此時此刻,城內的千家萬戶都閉門不出,躲在家中惶惶等待著戰禍蔓延而至,而唯有顧柔,她聽到這個聲音,內心遏制不住地激動,手心已被汗水溼透。
她還能做什麼,能幫什麼?她使不上力,只能在心裡默默地祈求勝利。
轟!轟!轟!伴隨著城中守軍驚慌的呼喊,東門方向的巨響一聲接著一聲,忽然,南邊猛然傳來一聲巨大的爆響,緊跟著,潮水般的喧譁聲隨之湧入。
片刻,城南飛來一騎,馬上的傳令兵疾聲大呼:“南門陷落,南門陷落!立即調派人手支援!”
——國師根據顧柔的情報,跟操光玩了一手聲東擊西:在進攻主城的同時,前軍侯孟章派遣部分白鳥營斥候和步兵營組成的奇襲部隊,在樓車和雲梯的掩護之下,把炸藥埋在了敵軍南門。然後撤離部隊,炸開了城門。
顧柔緊緊繃著的呼吸,此刻終於撥出一口大氣,汗水從她臉頰上流下來,她忘了擦,只是仰起頭,把後腦貼在巷子的牆壁上,高高仰望頭頂的那一線天空——
是且蘭城上方的天空,長空萬里,晴雲勝碧,有一輪火紅火紅的太陽,從雲間跳脫出來,升上東面的天空。
戰火如同星火,咬住了南門一角,迅速以燎原之勢向且蘭城的各個角落擴散。朝廷軍的虎賁營,騎兵營,越騎營,矛牌營……紛紛從南門湧入城內,開始了和城中守軍激烈的巷戰。
城破了!巷戰了!當精銳勇猛、士氣高揚的朝廷軍對上內訌不休的守軍部隊,勝利已近在眼前。
顧柔強壓著心內的激動,定下神,折射返回,沿著原路跑回老嫗的院子。
“冷司馬,冷司馬!”她太高興了,這個訊息,一定要立刻告訴他。
屋裡,冷山正渾渾噩噩地睡著,他做著夢;夢中,他看見常玉乘著一葉扁舟從江上飄然而去,他急忙叫他:“常玉!”
常玉回頭,卻只是衝他微笑:“元中兄,永別了。”不再吹笛,不再稱頌伯夷叔齊的悲歌怨曲。
冷山默默地目送,隔著江水滔滔,他終於揮別了常玉。常玉死的六年來,他從未真正告別過,而如今,他要跟他的朋友說永別了。
他站在江邊良久,忽然心中空空蕩蕩,滿是悵惘,一時尋不著回去的方向。
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冷司馬,冷司馬!”熟悉又清媚的聲音,隨著江風柔和飄來。
他帶著一絲驚詫和希冀地回頭,看見女孩子清媚又純淨的臉,那道澄澈的目光足以撫平他內心的創傷。
她的聲音如此溫柔,容貌卻這般模糊,他恍惚走向她,踉踉蹌蹌,想要去觸控那張臉,撥開迷糊,看清楚她的面容。
“冷司馬。”
他把眼睛霍然一睜,只見顧柔蹲在床沿,俯身的一瞬,秋水般的目光同他盈盈地對上。
她明媚的眼睛裡閃著淚花:“冷司馬,城裡來了老虎車!”
老虎車即虎戰車,虎戰車進入城內,就說明朝廷的部隊已經攻破城池,開始和敵軍進行巷戰了。
他聽到了,沒有如她一般狂喜,只是感覺好一陣恍惚,分不清是幻夢還是真實,他伸出手去,摸到了一張女孩子的臉。
溫熱、細膩、溼潤……她流著淚,她臉頰的觸感柔軟而真實。
他徹徹底底清醒過來,過電般地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