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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秀才頭一個道:“我怎麼記得昨個拼酒,分明是阿軍侯您輸了,這該你洗。”
阿至羅黑臉一黑:“喝的時候可沒下賭注。”
田秀才拍著大腿道:“那不就是了!喝的時候沒說輸了的人要給贏了的人洗衣裳。”
於是兩個人一同望向冷山。
冷山抱臂立在院中,今日不湊巧,負責漿洗衣物的僕婢們都借給了醫館去幫忙照顧傷兵,他們這幫糙老爺們只能自個手洗衣物。可是,他昨晚那件衣裳教顧柔上吐下瀉給糟蹋得不輕,這會兒誰都下不去手洗,瞅著就噁心。
冷山找了個木盆子,把衣裳丟在裡頭用水浸著,打算等明日那些僕役們空下來了再送洗,然而剛巧阿至羅和田秀才過來彙報軍情,他逮著了壯丁,叫這兩個人替他洗。
見這兩人不大服帖,冷山淡淡道:“你二人看我作甚,難不成要本將自己動手。”
是哦,人家好歹是上峰。田秀才點點頭,轉向阿至羅道:“屯長,哦不,軍侯,那隻得委屈您洗了。”被阿至羅迎頭噴了一臉:“我呸!老子洗衣裳,你幹啥?旁邊搓個澡?”
冷山一撇頭,似是思忖道:“不錯,田瓜皮,你還記不記得你借走過本將一條下裳?”
“不是下裳,是褲衩,”田秀才話說到一半,就意識到自個中圈套了,鬱悶道,“冷司馬,阿軍侯,你們倆這算不算濫用私權啊……”他正委屈著,忽然見到顧柔從外頭進來,如同見著救星,臉上露著笑容衝冷山阿至羅道:“能洗的人來了。”
“小柔,”田秀才一溜小跑上前將不明所以的顧柔拖將回來,指著地上的木盆,“你來,把這件衣裳幫我洗了,我請你吃糖糕。”
“哦,好。”顧柔答應得很爽快,田秀才如臨大赦,和阿至羅互相遞個眼色,乘機開溜。
顧柔跟冷山行禮打過招呼,便蹲下身,剛把衣裳拿起來,就聞著一股穢氣,差點沒燻吐——這才曉得做了田秀才的冤大頭,她起來一看,哪裡還有田秀才的影子?
她氣得踢了木盆一腳,想欺負她,門都沒有。她正要走,便聽得冷山在後頭道:“洗完再走。”
顧柔回過頭,訝異:“這件衣裳是您的?”
冷山眉毛一挑,那可不。
顧柔對昨晚的事情,模模糊糊尚還有些印象,現在見到這衣裳,腦海裡突然閃回自己趴在他背上猛吐的情形來。她頓時明白了,臉上羞臊:“對不住,都怪我喝酒忘形了,我馬上給您洗乾淨!”說罷便蹲下撿了搗杵,對著衣裳敲打起來。
冷山倒是沒什麼計較,她不在的時候,他斟酌過很多話想要同她說,譬如勸她再為自己的前途多加考慮,不要一心耽於情|事等等;然而現在她在他面前,他好似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先前腹稿過的那些話,全都變得毫無用處。
他發現自己沒有什麼立場可以勸她,他是她的上峰,公事可以管,私事,他沒有那個資格。
顧柔對他的想法一無所察,只是邊洗衣裳邊抬起頭來,好奇地衝他瞧。“冷司馬,你腰裡的是什麼。”
冷山聞言,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七寶匕首:“你說這個?”“嗯。”自從顧柔進入白鳥營以來,聽阿至羅他們講各種兵器的認識,漸漸地對這些方面愈發地有點了興趣。
冷山把七寶匕首取了下來。顧柔趕緊站起來,在衣服上揩乾淨了手,雙手接過來看——
那匕首鞘上鑲嵌著金、銀、琉璃、玉瑛、琥珀、珍珠、瑪瑙七色珠寶,陽光下折射出各種璀璨顏色,還沒出鞘便已讓人晃花了眼。拿在手裡沉沉甸甸的,一望之下,便知價值不菲。
顧柔拔開鞘,只見鋒刃雪亮,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利器,只是相較於鞘的華麗而言,這刀鋒的實用程度似乎遜色了那麼些。
“這從前沒見您戴過。”顧柔道。
冷山點頭。這是昨天分發獎賞以後,遺漏剩下來的一把匕首。這匕首過去是敵軍將令操光打了這麼一把匕首,給自己的愛妾戴在身上把玩的,如今成為了朝廷軍的戰利品。負責分發兵器的衛士拿回來交給冷山,他見這匕首雖然裝飾精美,但卻有些華而不實,並沒有很喜歡,便丟給孟章去玩;哪曉得孟章拿到之後,頭一件事便是想要摳下上面的珍珠耍,冷山怒了,也不至於讓他這麼糟蹋東西,又將此物搶了回來帶在身邊。
他道:“你喜歡便拿去。”反正他帶著也沒甚麼用。
顧柔眼睛一亮,雖然有些動心,但又覺著不大合適:“無功不受祿,這刀可值錢呢。您還是收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