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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左,往左些;對對對,斜了,再往上,好了。”顧柔指揮丈夫貼完春聯,忽然,書齋裡傳來整齊規律的童音,兩個兒子在裡面用功讀書。
這些年顧柔丟掉了麻將的愛好,轉而陪兩個兒子讀書,平日閒下來,便撿起過去的輕功練一練,偶爾也跟丈夫過一兩招,更多時候,陪他遊山玩水,聽琴作畫,遛狗逗貓,日子過得悠閒。
顧柔聽見兒子們的讀書聲,和丈夫會心一笑,他自然地牽起她的右手,放進掌心搓暖,她嘆氣道:“你是修行過的,偏偏昭兒和信兒都學儒,也難為你大方了。”“或儒或道,不都是人生在世麼,隨意了,只要不存邪見,不荒廢光陰,走什麼路又有何妨。”他顯然看得開。
她隨之一笑:“也對,如果人生在世,能夠隨心所欲而不逾矩,那一定會活得更輕鬆。”
過完年之後,沈硯真告辭離別。
她的鐵衣配方已經徹底修復完成,將此物留給了顧柔夫婦,踏上了新的旅程。昭兒和信兒尤其喜歡這位沈姑姑,怕他們兩個傷心,沈硯真走在夜裡,趁著兩個孩子還在熟睡,顧柔夫婦送她的馬車到門口。
“走遍天涯,行醫四方,這是師父曾經的夢想,如今也是我餘生最大的願望。”月光之下,沈硯真同顧柔告別。
許是心有靈犀,沈硯真走後不久,天不亮,顧柔和丈夫還在榻上相擁而眠,就有客人來訪。
冷山當太尉這些年始終諸事繁忙,未能抽身離開,如今家中有喪,他回去守孝過後,沒有立刻回洛陽,而是抽空來東萊一訪。
“我知道她肯定在這裡,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見見故人,怎麼……她不願意嗎?”
顧柔和丈夫互相對視一眼,很遺憾地搖搖頭:“冷山,她剛剛已經離開了……”
冷山走了,回洛陽。
有時候,顧柔也會想,他們都是從哪裡來,要去向哪裡呢?這些生命中出現過的人,過去素不相識,而有了交集;未來遠不可追,每個人都將會有自己的路。
夏天的夜晚,她靠在丈夫肩膀在院子裡乘涼,昭兒練劍,信兒彈琴,貓咪飛鏢和昭兒養的小狗在旁打架滾來滾去,劍鳴和琴音交織成一種奇特的韻律,在習習晚風中聽來十分寧謐。
顧柔望兒子們望得出神,她這樣定定看著,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看,眼睛裡閃過的並非此時此刻,而是一大段漫長時光,讓她從青澀的少女,一步步長成溫柔的小婦人的時光。
隨著年華逝去,她想起自己的夥伴和朋友們,忍不住會想,他們在哪裡,已經成為了怎樣的人?
這時候,天空降落一顆流星。
“快看,”顧柔伸出手,指給丈夫瞧,“是什麼兆頭啊?”
他會觀星,流星常有不祥之兆的說法,然而他卻微笑道:“可能是人生命的隕落,也可能孕育著新的希望。”
他笑得這樣春風化雨,那曾經清冷的面龐上寫滿了溫柔繾綣,使得她心中也充滿了幸福和平靜。她沒有不安了,依偎著他一同遠眺。
只見又一顆流星劃過天際,更多的星星在空中閃耀。
吳郡開了新的軟虹樓,以客棧和酒菜買賣為主業,不再似從前笙歌舞樂通宵不絕,夜裡店裡稍稍冷清些,老闆娘陳翹兒牽著三少爺手立在樓頭看水鄉晚景,指著天空道:“你看那顆星,隕星哎。”
“哎呀有什麼好看的,回屋生兒子啦。”“不是啦我覺得那顆星星特別亮,落下來很可惜。”“有什麼可惜的,曾經發亮就好啦,生兒子啦。”
洛陽,太尉冷山按下公文卷宗,走出官署大門,院子裡花開了,香氣襲人,花瓣上忽然光芒漸次閃爍,他仰起頭,只見頭頂正下著一場流星雨。
“聽說隕星便是一條人命,一下子落這麼多該不會是有災劫降臨吧?”文書官驚懼地說著。
“你害怕死亡嗎?”冷太尉微笑道,“生命如此,有來有回,有死亡便會有新生,有人離開便會有人到來。”他洋溢著熱忱和希望的眼光,緩緩投向無窮極的天空。
芳草離離,不知名的山谷裡,一條羊腸小道向遠處延伸,一人揹著藥箱,在月光下住著柺杖踽踽獨行。
沈硯真跨過石垛,喘了一口大氣。
她仰起頭,望向天空。月光如銀,流星閃落成陣陣星雨,剎那間時空彷彿定格,晚風吹過了二十年的光陰。
二十年前,洛陽的顧柔和弟弟捧著父母的靈位,在大雨中出殯;國師在青盔巷的杏樹下徘徊沉思;吳郡的陳翹兒在一家不知名的教坊踩著鼓點苦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