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氏0度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面上的神色是平靜的,眼底的目光是漠然的,她在剎那之間從活生生的一個人又變回了行屍走肉。過去的十五年從沒活得像個人樣,當了幾日高高在上的帝姬,似乎能令她忘了自己曾多麼卑微。然而人活在世上,貴在有自知之明,她一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得意忘形這種事,有一回便不敢有第二回。
他將她臉上的神態一一收入眼底,目光往下去看她的一雙手。尋常女孩子難過了便嬌滴滴地哭,阿九卻不同。她不是個軟弱的人,從不善於渲染悲慼,記憶中他從不曾見過這丫頭流淚,便是蠱毒發作也只會咬緊了牙關苦撐,她發洩苦難的方式更是特別。
果然,那雙手十指攏得緊緊的,用力到骨節發青。他唇抿得緊緊的,有什麼東西刺破經年不化的霜雪直搗進心底,打得人措手不及。
是時她已經轉過了身,卻聽見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喊她的名字:“阿九。”
聞言,她頓了步子回頭看他,神色平靜,道:“大人還有什麼事?”
斑駁的樹影烙在他的面上,隔得不遠,然而半明半暗中他的神色模糊不真。就這麼幹等了半晌,他卻一句話都沒說,她皺起眉,試探著喊了一句:“大人?”
謝景臣那頭沉默良久,半晌才微合了眸子,揉著額角低低道:“沒什麼,回去吧。”
阿九哦了一聲,面上仍舊沒什麼表情,聞言也不再留,徑自提了裙襬跨門出去了。
纖瘦的身條子轉了個彎沒了蹤影,他睜開眸子覷了眼墨臺,復取了巾櫛在眉心處輕輕揩拭,眼角徐徐浮上絲寡淡的笑紋。
到底是個十五的丫頭,什麼都寫在臉上還以為能瞞天昧地,真是個傻子。
********
從慈寧宮出來,自有一眾宮人對掖著雙手恭送行目禮,只是這回的目禮似乎太過了些,一個個的恨不得把眼睛長她臉上,直看得阿九心頭髮毛。
一來二回地還能強掛著笑,次數多了就就有些招架不住。她皺起眉,心道這慈寧宮的人怎麼都古里古怪的,可勁兒盯著她的臉看不說,那面上的神色還一個比一個古怪,真教人��幕擰�
她癟起嘴,腳下的步子也愈走愈快,好容易出了宮門兒,外頭等了許久的人趕忙迎上來,邊走邊疑惑道:“不說說殿下要留下來替太后謄經書麼?怎麼……殿下的臉是怎麼回事?”
方才隔了太遠瞧不真切,人到了跟前兒將碎華軒的宮人都給嚇了一跳。鈺淺拉了阿九的手在她面上打量,只見那白生生的臉蛋兒上橫著一道黑漆漆的墨漬,斜斜地畫過去,怎麼瞧怎麼滑稽。
鈺淺到底是掌事姑姑,一貫穩重內斂,可金玉卻噗地笑出聲兒來,拿捂著嘴嘲笑她:“殿下臉上畫的什麼風景,跟個花貓似的!”
花貓?阿九一愣,顯然沒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只拿手背往面頰上來回蹭,不解道:“臉上?我臉上怎麼了?”
那墨跡被她一通亂捂變得烏七八糟,在下頷處綿延成一團黑,遠看去就像長了半邊臉的絡腮鬍子。金玉看不下去了,憋著笑上前幾步,抽出手巾替她揩臉,壓低了聲音打趣兒她:“殿下替老祖宗謄經書,想必盡心竭力,字兒都寫到臉上去了!”
阿九雲裡霧裡大概明白過來,因指著自己道:“我臉上有墨水兒麼?”
身旁有眼色的內監奉上清水,金玉一面打溼手巾一面衝她翻白眼,口裡道:“得虧這兒沒鏡子,否則殿下真該好好照照自己這副尊容……”邊說邊又去給她揩拭,好一陣兒功夫終於弄乾淨,復將手裡黑成一片的手巾往她跟前兒遞,道:“喏,您自個兒看。”
阿九往那手巾一瞥,登時大窘……她說慈寧宮的人怎麼一個個兒那副眼神,原來癥結出在她臉上,好麼,這回可算圓滿了,最近她一個勁兒地出岔子折面子,那群宮人恐怕都在心裡笑掉大牙了吧!
她很懊惱,垂頭喪氣地往車輦走,一面走一面忖度。不必說,那墨跡一定是在佛堂裡蹭上的,可怪異的她竟毫無所覺。這還不算什麼,最氣人的是那個丞相一直同她待在一起,說沒瞧見那是不可能的,又不是睜眼瞎子,若是他早提醒了她,自己何至於鬧這樣的笑話!真是太壞了!
金玉過去給她打簾子,又好奇道:“殿下臉上的墨怎麼弄上的?”
她搖著頭說不知道,聲音悶悶的很是沮喪,道:“我在裡頭幫相爺磨墨,可能是不小心沾在臉上的吧。”
金玉驚訝地啊了一聲,拉起她的兩手審度一番,皺了眉:“那您手上怎麼沒沾上,衣服上頭髮上也沒有?殿下您又不是傻子,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