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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懼,繼續道:“小臣換種說法,這禮需收一部分棄一部分。”
“那該收哪一部分,又該棄哪一部分呢?”姬猛反剪雙手,步下墀臺。
“這……”
華父見季春語塞,立刻接言道:“事發突然,非隻言片語即可定奪,還需反覆思量,方保無虞。”
眾人唯唯,一時之間議論開來,七嘴八舌滿是嘈雜,又都說不出個所以然,吵得姬猛忍無可忍,怒哼一聲掃袖而去,落得個不歡而散。
士大夫們三五成群走出通和殿,顏沉特地在中庭的桃樹下站著,但是經過的同僚沒一個拿正眼瞧他,弄得他心中鬱郁,黯然離去。
出了府門,家中小廝寄生已在街邊等候多時,見自家少主出來,笑嘻嘻地迎上。
“小人以為少主還需半天工夫,所以沒叫車輦。請少主等候片刻,小人這就去叫來。”
“不了,我想走走。”顏沉語聲怏怏。
一主一僕行了幾步路,話多的寄生耐不住了,湊上前說:“少主可知道昨夜裡那聲巨響是怎麼回事?”
“連日陰雨鬱積,把沃城的南牆壓榻了一處。”自出了沃公府,顏沉的冷傲便不見了,掛在眉間的盡是些疲憊和失落。
“那少主還知道壓塌的南牆外是什麼?”
“桃林。誰知壞事成就了一樁美事,再去桃林不必走東門繞路了。”
說到這兒,顏沉面色終於稍長健氣,扭頭對寄生微微一笑。
“反正下午無事,我們去賞桃花吧。”
南牆坍塌處的碎石塊已清除大半,一隊護城兵守在裡外,防止流民從此潛入。
流民是被戰火或天災奪走家園、流離失所的人,大凡較為富裕安定的城市都會有流民聚集,這沃城便是其中之一。沃城公姬猛素來仁厚,可面對數量龐大的難民著實心有餘而力不足,為避免騷亂擴大隻好禁止入城,但每隔一日都會施予食飲救濟。
顏沉是沃公門卿,守兵特許通行。跨過斷牆,眼前豁然開朗,清風拂面夾雜著桃花淡香,吹得人神清氣爽,鬱郁之心瞬間通透了。
雨後的桃林碧草鮮肥,野花怒放,土壤裡和樹枝上的潮露在日光下蒸起,變成一團團淡霧輕煙,煞是好看。桃花枝頭,好鳥嬌啼不已,地下紅瓣狼藉,一腳踩下頓感稀軟,才走一段路鞋底就粘了厚厚一層春泥。
顏沉苦笑,呼喊早就沒影的寄生,踅身回走,忽聞轟然巨響,一棵半大的桃樹倒下,橫住了歸路。
寄生捧著兩枝新折的桃花跑來,看到來路被阻,無奈道:“少主,看來要繞東門回去了。”
顏沉不願,但小徑兩旁爛泥鋪地,無從下腳,只好作罷。扭身看到寄生手上的桃枝,颳了下他耳朵,裝出一臉忿忿。
“你好大的臉面,摘花還要我陪,別以為兩枝桃花就能讓我消氣。”
“少主誤會了,這兩枝桃花不是為少主摘的,是小人答應都姑娘的。”寄生老實交代,有些不好意思。
好個誤會。不說就罷了,說了顏沉當真動起脾氣,擰住寄生的耳朵催他快些帶路回城。
東門外全是流民,若不是姬猛用武力清出一條車馬道,城裡的人只怕要活活困死。顏沉不愛走東門就是不愛看見這些人,並非因為嫌惡,而是痛恨空有憐憫心,卻無能施救的自己。
今天是沃公施食的日子,平日亂糟糟的路邊空出好多,顏沉逮著機會看了看,掃過幾個跪在路邊的骯髒乞丐,心口一抽,在袖子裡掏了掏,發現沒帶銀錢。
顏沉頓感愧疚,不忍再看,扭頭問寄生道:“那四隻大黑箱搬進沃公府時,你在外面嗎?”
“小人一直都在,從頭看到尾。”
“那你有看到大梁那邊來的是哪些人嗎?”
“都很面生,只有一人小人見過,是上卿戴叔的家臣。”
顏沉啊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又啊了一聲,身子猛然頓住,慌忙低頭,看到一個乞丐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那乞丐穿得破爛,手腳沾滿黑泥,髒兮兮的頭髮上插著一根草標,身後躺著兩具屍首,用一張爛草蓆勉強蓋住。
“你做什麼,快撒手!”寄生不嫌髒,怒斥著伸手拽他。
乞丐吃力甩開,跪行到顏沉面前,對著他鞋尖搗蒜似地磕頭——一下、兩下、三下……下下磕出聲響,若再不阻止只怕腦門就要碎了。
“別磕了。”
顏沉心軟,摘了他頭上的草標,彎腰握住他瘦骨嶙峋的肩頭。
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