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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著她的男人用力敲她的頭:“老實點!”
她吃痛,眼淚一串一串地落:“娘,如果我爹沒死,他一定不會用我換一兩銀子的吧?”女人雙手抱頭,痛哭。她不再說話了,死真不是個好東西,死了就沒有了,就再也沒有了。
白丫頭拼命地扭動著身體,然而那點力氣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幾個村民把她用繩子捆上,布團塞嘴,用籮筐挑了,去往山神廟。另一個筐裡挑著同村的小男孩,也是被捆成了麻花狀。白丫頭唔唔地想跟他說話,他卻是一直哭,根本沒有看她。
村長和眾人在山神廟裡不知道在說什麼,村民們時而跪拜,時而低聲祝禱。然後有人提起兩隻籮筐,白丫頭只覺得眼前一暗,還來不及叫一聲,就被倒進了山洞。
一路下滾,前面的男孩拼命地掙扎,然而聲音只在喉間。白丫頭用力呸出了嘴裡的布團,低下頭拼命地咬男孩雙手之間的繩索。男孩的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冰涼的遊動。她奶聲奶氣地問:“喂?你這裡是什麼東西……”
男孩沒有回答她,他的身體開始還拼命抽搐,後來慢慢地就一動不動了。她滿嘴是血,終於咬開了他雙手之間的繩子,滿意地推了推他:“喂,你可以動了!”
然而男孩沒有動,從他的衣領裡,一個花花綠綠的腦袋探了出來,嘴裡噝噝地吐著信子。
她張大嘴巴,想叫卻叫不出來。在無邊的黑暗裡,那東西冰涼的、滑膩地在男孩的身體裡遊動,它們吃空了他整個身體!
那頭黑狼把她從山洞裡拖出來的時候,咬傷了她的腳。可她竟然沒有感覺到痛。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洞口,看著面前這條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大黑狗”。
村民們經常前來祭祀,山中野獸都知道這個洞裡經常會有吃的東西。那頭黑狼把她從洞裡拖出來的時候,正遇上另一群野狼。
獨眼的黑狼與群狼撕咬搏鬥,她像是突然清醒過來,磨斷繩子,拿起村民抬貢品的扁擔,胡亂耍了一通,大聲喊:“喂,你們這群傢伙,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哦不,算什麼好狗?!”
樹上的烏鴉都翻起了白眼。
兇惡的獨眼狼最終打跑了前來奪食的狼群,也許是吃飽了,並沒有再管她,而是拖起一隻野狼的屍體,離開這裡,往大山深處走去。她也不覺得怕,只是看了一眼孤獨的山神廟,從這裡向下望,隱隱約約還能看到那個村莊。她抽抽鼻子——我爹死了,你為了自己嫁人,也不要我了,我恨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跟著獨眼黑狼,往大山深處行去。
山裡真好玩,不用做家務,不用漿洗縫補,沒有整日啼哭的母親。她玩了一天,很快天就黑了。
暮色入林,她站在林間,四周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不,有聲音,那些噝噝的,爬進同伴衣服裡的,帶花紋的,冰涼的……她雙手抱頭,慘叫,大哭。
她採摘小動物們吃過的蘑菇,摘蟲子咬過的水果。獨眼的黑狼就住在旁邊的石洞裡,周圍長滿茂盛的野薔薇,萱草接天。
獨眼狼又兇又壞,經常呲著牙吼她,她只是覺得這條黑狗好凶,難怪主人不要它。可我不兇,我娘也不要我了。她蜷縮在旁邊的石洞裡,有狗看家,死也不走。
她把樹枝磨成長矛,用牛角和牛筋做弓。她學著做捕獸夾,扒開其他獵人做的陷井,看看有什麼玄機。
山裡真好玩,她吃過有毒的蘑菇,上吐下洩差點沒死過去。她遇上老虎,腿上被抓下一塊肉,流著血蹲在樹上一天一夜,動也不敢動。她遇上蛇,嚇得哇哇大哭,嗓子啞得好幾天發不出聲音。
山裡的夜晚真可怕,連風掃樹葉都能聽見。她害怕夜晚,天光讓人覺得安全。
山中無歲月,可時間卻一直在流逝。她獵到的獵物越來越多,那頭獨眼狼最先發現了,經常到她的洞穴裡偷偷拖走她剝完皮的獵物。她發怒,指著它鼻子大罵,它也會嗚嗚地對罵。慢慢地她明白一些意思。比如示警,比如威嚇,比如撤退,比如召集同伴。
她學會用陷井獵殺野豬的時候,身邊已經有七八隻狼。黑的、淺棕的、深灰的,帶雜毛的,各種顏色都有。有些是發現她有吃的一路跟來的,有些是太小失去母親,她投食餵養的。
這些傢伙會把獵物趕進她布的陷井裡,然後她剝皮,取走自己需要的。它們開始進食。
她救助困在山中採參客和獵人,為他們指明出山的路。從死人身上拿走刀、劍、弓等武器。每次看見屍體,她都會不高興。死亡真是寂寞的東西,從此默默腐爛成灰,再沒有思想和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