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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對決,為了具有一定觀賞性,都是以弱對強。幾個功夫拔尖的少年並沒有直接遇上。冷非顏很快就解決掉了自己的對手,回頭一看,楊漣亭也已經穩操勝券。他的功夫不算好,在這裡頂多第六或者七,或許根本沒有跟自己對上的機會。
她不知道是應該盼著他輸還是贏,贏了又怎麼樣呢?不過也就是死在自己手裡,或者死在別人手裡的區別。可是……這是平生第一次視之為友的人啊!
她轉頭看向左蒼狼,左蒼狼的對手也並不強,但是她沒有趁手的兵器,打得有些吃力。在籠中,弓箭確實無法施展。好在對手確實不算強大,雖然艱難,卻還是得勝。
面對殊死相搏的對手,誰也沒有留情的餘地。屍體很快被拖了下去,勝利者有人喜悅,有人凝重。
沒有休息的時間,勝利者很快又在籠中迎戰其他的獲勝者。左蒼狼撿起前一個對手留下的兵器,是一把滿是放血槽的匕首。第二個對手一進籠中立刻就捕了上來,左蒼狼揮劍迎上,初春之日,天色陰沉,陰霾密佈。風挾著雨,帶來料峭的春寒,少年們頭上冒著汗,稚嫩的雙眸沾染了血色,如顛如狂。
場上的人在一個一個地減少,血染在剛剛冒尖的春草之上,並不鮮豔。到最後一輪,楊漣亭身上已經多處刀傷,冷非顏還算是完好。身上沾的血,大多都來自死去的對手。
左蒼狼在籠中與她對視,冷非顏舉起手中的兵刃,舌尖輕舔,捲去鋒刃上的鮮血。
最後的對決近在眼前,楊漣亭被推入了冷非顏的籠子,冷非顏握刀的手微微擅抖,但很快鎮定。一路走來,看盡多少生死?不想有同伴,不想有朋友,就是因為不想有這一刻。但是捨生取義的事,她做不到,於是便連多餘的話都不想說。
她舉起劍,一劍直刺。楊漣亭知道不是她的對手,根本沒有反擊,一味只是防守。左蒼狼快速解決掉身邊的對手,突然撿起了自己從帶進來到現在從未用過的弓。
然後挽弓搭箭,箭矢如風,精準地穿過鐵籠的縫隙。冷非顏本就面對著左蒼狼,當下罵了一聲,揮劍回防。然而左蒼狼第二箭、第三箭很快接踵而至!
籠中空間狹小,何況她還要防著楊漣亭,躲閃不及間,被左蒼狼一箭射中右臂。
場中一片靜默,教官們偷偷看上座的慕容炎。慕容炎嘴角微揚,只見電光火石之間,左蒼狼再次一箭射中冷非顏的大腿。她再次舉箭瞄準,冷非顏罵了一聲,扔掉武器,索性放棄了抵抗。
楊漣亭驚住,轉頭看左蒼狼。左蒼狼額間全是汗,衣服溼了又幹,結成了白花花的鹽霜。她的最後一箭,最終還是沒有射出去。她放下弓箭,跪伏於地:“主上令我們自相殘殺,無疑是想要獲得最終的強者。可是……可是屬下以為,人本就是各有其長。現在,武藝最高強的人已經身負重傷,不宜再戰。屬下斗膽,請主上留下我們,允許我等共同為主上效力。”
短暫的安靜,所有人都看向看臺上的慕容炎。慕容炎輕轉著手骨韘,半晌,輕聲說:“今日你等都十分辛苦,下去梳洗。”
場中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不多時候,籠子被開啟,有人引著他們前去沐浴梳洗。冷非顏剛一出籠子,就怒罵:“卑鄙!”左蒼狼斜眼睨她,還是楊漣亭上前,檢查了一下傷口,說:“還好,傷得不重,找個地方我給你拔箭。”
冷非顏咬牙切齒:“你這就算贏了?不行不行,等老子傷好,我們換個地方再重新打過!”
左蒼狼不理他,幾個人隨著侍從被帶到一處別院,裡面早已備好熱水,旁邊還有乾淨的衣物。不多時,更有侍女奉上傷藥,楊漣亭給冷非顏包紮完畢,三個人各自梳洗。少時,重新出來的時候,再看彼此都覺得換了容貌。
白色的袍子柔軟而垂順,穿在少年身上,便如冬雪映梅花。門外有侍女進來,恭敬地說:“殿下請三位少主稍作歇息,夜間會有專人前來相請。”
楊漣亭立刻往雪白柔軟的榻上一倒:“正好,累死我了,我睡會兒。”冷非顏倒在他身邊,說:“左蒼狼你給我等著,等老子傷好,非取你……”狗命兩個字沒說出來,她也睡了。
冷非顏靠在床頭,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一絲睡意。思緒從當年的南山,第一眼看見他的那一刻開始,寸寸飄移。每一個有他出現的碎片,都是回憶的種子。他的神情、他的聲音、他衣角的一條蜿蜒的紋路,他一切的一切,都足以回味千百遍,在黑暗或光明的河流裡千纏百繞,長出花葉參天。
或許有路過的樵夫,看盡了枯榮,然後問:“為什麼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