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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煦的春風,這些都讓他感覺到生命的燦爛和美好,這些,都是他一直以來所向往。
他還向往著有一天他能像尋常人一樣在溫暖的春風裡奔跑,放飛手中的紙鳶,嚮往著他也能像魚兒一樣在炎炎的夏日裡在冰涼的河水裡暢遊一番。
他嚮往著他能有一天能走出青州,去看看北地的雪,真真正正的雪,而不是夢中的雪。
如果他能有這麼一天,他要和他最愛的人一起去,看遍美麗的山川河流風花雨雪。
那……誰是他最愛的人?
溫和的爹,慈愛的娘,都是他最愛的人,還有……嬌羞的連笙。
連笙,連笙!
在冰寒黑暗的雪地裡漸漸闔上眼的夏溫言忽然猛地將沉重的眼瞼睜開,什麼都看不見的黑暗裡,他彷彿看見了月連笙哭得無助的模樣,她哭著說:溫言,我什麼都沒有,我只有你而已了。
從前被困在這冰寒黑暗的風雪裡時,夏溫言拼盡全力走出這囚籠般的黑暗風雪是因為他不想看見娘傷心不想看見娘哭,可這一回,他是真的走不動也爬不動了,他覺得他終歸還是讓娘傷心了。
但,沒有了他,娘還有爹的陪伴,爹不會如他一般丟下娘不管的,爹不會捨得也不會忍心的。
可連笙呢?他若永遠被困在這裡,會有誰來陪伴他的連笙?
連笙已經失去了爹,失去了娘,便是年幼的弟弟,她都失去了,她的至親都已離她而去,若他也回不到她身邊,她會如何?
她失去父親的時候,身旁有母親陪著,她失去母親和弟弟的時候,身旁有他陪著,可她失去他的時候呢?誰會在旁陪著她?誰會將她擁入懷聽她哭?誰還會為她撐起她的天?
而塌掉的天,又要如何才能撐得起來?
連笙若是連他都失去了的話——
夏溫言不敢想象。
他早已僵硬麻木的四肢不知如何來的力氣,雖然不足以支撐他站起來,卻足夠他繼續往前爬行,即便艱難萬分困苦無比,他也咬著牙繼續往前。
他不能停下,絕不能停下。
連笙還在等著他,他是丈夫,是她而今唯一的依靠,是她的天。
他要盡到丈夫的責任,他說過他會保護她陪著她,一直,一直。
他不能食言。
他不能扔下連笙自己。
他好像看見了一點微光,就在他的正前方,雖然很微弱,可那的的確確是光,打破黑暗與死寂的光,指引著他前行。
這就足夠了。
*
夏溫言幽幽睜開眼時,光線刺眼得他有些承受不住,他想要抬起手來遮一遮這刺眼的光,卻發現根本提不起一絲力氣,僅是勉強動動手指而已。
屋裡沒有人,靜悄悄的。
床帳已然換成了淺碧色的薄紗帳,鳳形銅鉤將薄紗帳勾掛起,已然不是原來的那一床床帳,夏溫言發現,便是他身上蓋著的被子也已然換成了新的,與紗帳一般為淺碧色,輕輕一嗅似還能嗅到淡淡的皂莢清香以及陽光的味道。
被子比原來薄去不少,屋中桌上擺上一盆青翠的茉莉花,白色的花兒俏生生的,就像姑娘家一樣。
夏溫言望著桌上的茉莉花,有些怔怔。
茉莉花已經開花了麼?
現在……是什麼時節了?
“知了——知了——”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一陣蟬鳴。
夏溫言愣住。
薄紗帳,薄衾被,茉莉花,蟬鳴……
他——究竟是睡了多久?
門軸忽然傳來響動,掩閉的屋門被人從外輕輕開啟。
走進來的人身著一件水藍色半臂,烏黑的長髮盤成簡單的婦人髮髻,上邊只簡簡單單插著一支木簪。
木簪雕刻成山茶花的模樣,只是雕得有些歪扭,並不好看,更不精緻,顯然刻這支花簪的人手藝並不好。
走進來的人腳步輕輕的,生怕吵著這屋中的人休息似的。
她進來的時候,還帶著一股濃濃的藥味。
她手中正捧著一隻白瓷碗,碗裡盛著大半碗濃黑的藥汁。
是月連笙。
她瘦了很多,本是圓圓的臉變得有些尖削,笑得她圓圓的杏眼更大了些,她面上沒什麼太多的表情,淡淡的神色讓人看不出悲喜,更看不出她心中在想些什麼。
夏溫言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記得他的連笙是嬌嬌羞羞還有些小心翼翼的,而不像是現在這般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