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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他的確擁有了天下無雙的琴技,擁有了這把天下無雙的好琴。
但是這裡的繁華景象卻已經不復從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琴心崖就安靜起來了。
沒有了跳舞的歌姬,沒有了學藝的琴童,只有他,和照顧他起居的兩名侍女。
撥了撥絃,清音四溢,自由一股生氣,竟喚醒了百草之間的眾多鳥雀,紛紛展翅撲飛。其中有那麼一隻,撲騰地落到了琴案邊,一雙豆大的眼清亮亮地望向琴的主人。
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莫名的陰鷙,修長的手指伸了過去,捏住了信鴿的教,把那上頭繫著的信箋取了下來。
“萬事已備,只欠主角。碧落書。”
過了這麼多年,一切的佈局,終於走到了最後一刻麼?
他抬起眼來眺望遠方。層嵐盡染,雲氣盈天。
這平靜得近乎隱忍的生活,終於要結束了麼……
不知怎的,他驀地憶起了月前在這裡大鬧一番的女孩。
怯怯的帶著生澀的眼神,被冤枉之後尖銳反抗的目光,還有面對這把琴的時候沉湎而不自知的迷醉。
還有,那清晰依舊,能讓他輕易辨認出的眉目。
都在叩響他的某一處記憶。
兩百多年了,轉眼就過去這麼久。
兩百多年前,就在這個琴心崖,他也曾經見過這樣一個女孩兒。
她會用荷葉去舀崖間落下的清泉,一飲而下;會在他琴聲揚起的時候翩翩起舞,霓裳羽衣,宛若鳳凰飛翔。
鳳求凰。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就這一曲鳳求凰,她跳得最好,翩躚輕盈,多情旖旎。透過她曼妙的身影,他似乎能夠看到那隻棲息在梧桐之上的鳳凰,華貴雍容,讓人沉迷。
就連她乍然離去,消失在天際之間的背影,也和她當時憤憤離開的模樣相似不已。
如果不是她,恐怕就不會有人會讓這琴絃崩斷了吧。
他的嘴角浮現了一個自己都沒覺察的微笑。
真的是她麼?果真是不記得自己了呢。
這兩百年,過得可好?
如果當時不是他放手,不是他硬生生地把她推開,也許他和她,不會像這樣,相望卻不相知吧。
可是那個時候,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失去她之後,他曾有過剜心的痛,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痛處,在胸口的某個地方,生生髮疼,似乎永遠不會緩過來。
他覺得他愈發沉迷了,意識裡有理智的想法在和他的紛亂的思緒互相沖撞。
他握緊了手上的信箋,猛地,他站起身來,衣袂紛飛,驚嚇得那隻送信的鴿子連連後退。他徑直走回了自己的書房,快步地趕到屋角懸掛著的那枚三生石面前。
澄靜透明的翡翠晶石折射出瑩潤的光芒,他的食指探近,輕輕地撥弄,它悠悠地搖盪。光影明滅,有無數的影像投射在了牆壁上,宛如浮生,剎那幻滅。
華裳的女孩兒拍起了手,對著青衣男子的背影,歡快地說:“我好想好想,在這裡都種滿鳳凰花,開起來多好看呢。”
那個青衣男子垂著頭,不知道說了什麼,而女孩兒已經咧開嘴開心地笑:“你答應我了,是不是?”
眉間劇烈地疼痛起來,像是有鈍物在一記一記地重擊。他拿手指用力地抵住眉心,但是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去觸及這一段回憶,就像飛蛾撲火,就像飲鴆止渴,竟是停不下來。
他不該去想她的。
她應該是別人的。
他已經不止一次用這樣的記憶來說服自己,可是他卻還是忘不了。
舜華,你難道要忘記你這樣做的目的?在目的沒有達成之前,不能夠沉溺。
你要知道,這一切都會是值得的。
他掐了掐自己的人中,恢復了過來。
“楹初,”他喚來他的侍婢,吩咐,“我要去西崑崙山,與王母娘娘商量要事。”
身後,柔婉的侍女垂首應聲,髮鬢之間的鳳頭釵叮噹作響。
他一路徑直趕往西崑崙山,山門口的小神進去通報,不一會就回復說,娘娘在大殿等候。
他一路拾級而上,接近金鑾大殿的時候,他突地就在一條岔道間停了下來。楓楹不知主子為何停駐,但她也並不出聲詢問,只安靜地候在一旁。
他調轉了方向,沿著小道緩步前行。那裡的盡頭,是天界的轉生臺。
兩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