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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你錯在先,至於連子,我會說她的。你先回去,都回去,別這麼咋咋呼呼的。”九叔是村裡的權威,他這麼說,人就散了,姑姑又幹嚎了一會兒,看看挽不住局勢,氣急敗壞地走了。
九叔還是當年的皺紋,當年的旱菸袋。他說以怨報怨那是邪道,以德報怨才是正道,你姑這幾年良心發現,常去給你爺你奶上墳,還在墳前種了棵萬年松。有什麼用?奶奶生前她盡什麼孝道了,沒有繼承到財產,跑到奶奶墳前又跳又罵,還往這房子上潑……總之不可原諒。九叔笑,說你還小哪。問她為什麼不參加高考?她能說得了嚴重的精神抑鬱症嗎?這遠離泥土的怪病只會招來一頓嚴厲的教訓,只好說那時流行甲肝,碰巧得上了,不過考上了託福,是紐約一所大學呢。怎麼不去?她能說考試是為了發洩對考試製度的不滿嗎?只好說咱中國人自己的東西還沒學精呢。如果是錢的問題,全村人都會支援你。她說她有錢,母親風風火火的,父親也不錯,雖然詩沒多少人看,可不妨礙賺錢,呵呵。九叔最後說盡管你不是這裡生的畢竟是這裡長的,走到哪裡都別忘了父老鄉親在後面看著你,出息了替你高興,困難了給你撐腰。這句話讓連漪羞愧萬分,直想跪在他面前做一次人生檢討。
但繼續做要做的事。給郇兵打電話,約他在西峰山孤獨松下見面。
第二天一大早,先給爺爺奶奶伯父伯母上墳,拔了那棵半死不活的萬年松,讓他們放心她一定不辜負他們的期望,做一個好人,一個人上人。
然後站在西峰山頂,臨浩浩海風,看大海浩蕩。這才是海,洶湧澎湃,蘊藏無限生機。城市的海多可憐,圈起來,釘上石墩,用鐵索繞起,潮漲潮落也像是被馴出來的作秀。大自然的真正偉力在這裡,在這樣的大自然中人的靈魂才是奔放的、健康的。
“啊――”她喊起來。海在退潮,還是發動萬頃波濤附和。她張開雙臂,順著一條小路衝下去,直衝到浪邊。“啊――”她無拘無束地喊著,高興自己還未喪失吶喊的能力!在海邊玩耍的孩子們也嘻嘻哈哈地跑過來,和她一樣迎著大海,張開雙臂,大聲喊:“啊――”“啊――”“我想飛――”“我想飛――”“我也想飛――”海在他們的吶喊聲中,閃閃亮亮地退下去了。這才叫趕海吶。後面的大人們笑著罵他們瘋了!
當孩子們散去,平靜下來,她看著四周,覺得一切如此陌生那樣遙不可及。城市的影象,燈光陰暗的詩人沙龍,連涓和卞銘菲的笑臉,在眼前一一閃過,一束重重的光線在心上割了一下。有些渴,她很高興,渴了,這是件事情,可以用這件事情集中注意力。那塊滴水的岩石在哪裡?她撿起一隻白色貝殼,尋找那塊滴水的山岩。巨大的礁石群把海隔成若干區域,她不知道它在哪片海,她從來沒記住它的方位,但每次都能找到。站在長滿牡蠣和其他海生物的大大小小的石礁中,她為那個滴水的山岩悵惘起來。
她想起《荒原》那首詩,發覺自己在那樣的心境裡找水,不禁啞然失笑。用這樣的思維感受不到當時的事實,她使用別人的思維,純粹的,發自內心的,自我創作的思維埋在土裡,她缺乏使之破土而出的自信和主見,她呼喚它能出來,出來拯救她,報效她。
沙灘上有美麗的海星,一隻淡黃翅膀的小蝴蝶向海潮退去的方向飛去。她心理感應般轉身,就在那裡,長長窄窄的一帶溝痕,清清伶伶地蓄著從山體空下來的水。水滴著,一滴,一滴,寧靜,淡泊,長年累月與洶湧鹹澀的海水對峙卻相安無事。將貝殼洗淨,陶然地喝了個飽。之後竟跪在它面前雙後合十,祝福它永存在下去,永遠不受汙染。
石礁的坑窪裡盛著海水,青綠色的小魚兒在裡面機靈地遊。拽一根頭髮,用石頭敲開一隻牡蠣,取出肉,系在頭髮的一端,拽著另一端把它探進水裡,幾條魚兒立即圍了上來,翕合著醜陋的嘴巴,等待時機。一條魚兒冒險了,迅雷不及掩耳地咬住牡蠣肉,連漪嘿嘿一笑,猛地一提,釣上來了。她會了,她能釣上魚來,她可以從容地完成這些小把戲,她在不斷的回憶中鍛鍊這些能力。魚尾巴劇烈搖動,產生一種波,順著頭髮傳到手上,順著手傳到胳膊上,傳到心裡,說不出的快樂。將頭髮重又沉到水裡,魚兒立刻鬆開嘴巴逃進石縫裡,驚慌地看著牡蠣肉,它像噩夢一樣飄蕩著呢。它的同類們這時聚過來爭食這美味,看它們沒什麼危險,它才又小心翼翼地湊過來,腦袋一晃一晃,還有警惕。快吃啊,再不吃就沒了。確定沒什麼危險之後,它露出了本性,擠進去,張開嘴大咬一口,狠命撕扯下,銜到一邊享用去了。
朝山崖看看,枝條朝相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