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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潯陽看了延陵君一眼,看他臉上一副生人勿進的認真表情,就知道多說無益,便對青藤擺擺手道:“這湖面也沒多大,你們就留在岸上喝茶吧。”
“是,郡主!”兩個丫頭只得應了。
青藤倒是還好,一直笑眯眯的,青蘿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冷臉盯著延陵君。
延陵君對此視而不見,兀自取了船槳往水中輕輕一撥。
小舟離岸,輕緩的向著清透如玉的湖面中間蕩去。
延陵君划槳的動作稱不上嫻熟,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僵硬的笨拙,褚潯陽本是有意奚落他兩句,但也不知怎的,也許是這人身上天生雍容華貴的氣質使然,哪怕是再如何生疏,他的動作之間也依舊透著優雅,怎麼都是耐看的很。
褚潯陽一手執杯品茗,一手托腮看著湖上風景,不知不覺視線就又移到了延陵君身上。
這個人,當真是成謎一般,在她的記憶裡,不管是前世今生,就算之前在蘆葦蕩遇到他被人追殺生死一線的時候都一併算起來,他好像做什麼事都顯從容,時時刻刻都能給人展開一幅賞心悅目的風景來。
長相俊美不俗的男子她見的多了,譬如年輕時候的褚易安,也譬如現在的褚琪楓和褚琪炎他們,這些人也都無不是皇親貴胄氣質不俗,卻沒有一個人能如眼前這人一般,隨時隨地的入戲,時時都將自己做一幅風景畫來示人。
褚潯陽想著,思緒就不覺飄的有些遠,就連小舟是何時停了也不知道,直到延陵君蘊含細微笑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麼盯著我做什麼?可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他撩起袍角,在褚潯陽的斜對面坐下,順便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頰。
“咳”褚潯陽的面色微微一紅,飛快的往旁邊移開視線,想著又覺得自己行為坦蕩,便又理直氣壯的笑了笑道,“我是在想,你總是戴著一張面具示人,這樣人前人後不停的換臉,且不說你自己累不累,我到現在都還看不通透,你這到底哪一張臉才是真的。”
延陵君並不在意她言辭之間含帶的挖苦之意,他抬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湊近唇邊抿了一口,然後才不甚在意的慢慢說道:“人世百態,世人誰又不是戴著面具在演戲,我只是比他們更容易入戲一些罷了!”
他這話說的有些深奧,褚潯陽仔細的回味了一下也懶得深究,便是笑道:“也是!”
她舉杯,眼底笑容姝麗:“以茶代酒,敬天下最出色的戲子!”
延陵君失笑,就勢舉杯與她一碰。
褚潯陽垂眸抿了口茶,再抬頭的時候卻見延陵君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坐在那裡沒動,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褚潯陽只當是自己方才的話惹了他不快,連忙道:“你別介意,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有別的意思!”
她還待要解釋,延陵君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初。
“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點別的事情。”延陵君道,說話間竟是手腕一翻從腰後摸出他那支顏色陳舊的笛子來,“喜歡什麼曲子?我奏予你聽!”
褚潯陽對音律方面只是略懂一些皮毛,“十面埋伏”四個字本能幾欲脫口而出,好在是目光不經意的四下一瞥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小舟不知何時竟已隨風飄進了荷花叢中。
這個季節,荷花的花期已過,放眼望去,也只有零星幾朵不太起眼的花苞獨立在層層疊疊如海濤盪漾般的荷葉中間,微風一拂,搖曳生姿。
“你隨便吧!”褚潯陽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沒有煞風景。
延陵君大約也能想到她是不精此道,於是也不逼她,徑自橫笛吹奏起來。
曲調很陌生,悠揚輕快之中又似是帶了幾分溫柔恬靜的小意,與這裡的風景十分相稱。
這船上的空間有限,褚潯陽坐的累了,索性就將那小方桌挪到船尾,仰面躺到了船上。
天色碧藍如洗,晴朗的不帶半點瑕疵,一眼望去又仿若是無際的海洋,遼闊而壯觀。
這樣寧靜而享受的日子,似乎已經是十分久遠之前的經歷了,此時重溫一遍,那感覺就更有說不上的愜意和美好。
褚潯陽的唇角微翹,閉眼細細聽著延陵君所奏的曲子,不知不覺便昏然睡去。夢境裡依稀是又回到了六歲那年隨父親的欽差儀仗南下時候的情景,那日細雨微潤,他們路過潯陽城,父親帶著她和哥哥在商戶人家的小巷子裡穿行而過,她舉著新買的油紙傘,於奔跑中回眸,就看到父親溫和帶笑的眉眼。父親的為人刻板,慣常是不笑的,在她的記憶裡也就只是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