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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陽只是粗人,不是不喜歡,是不會欣賞。”
“啊—— 是不會欣賞,來——娃娃,老朽教你。”桓居正顫抖著如葉子的身子坐在了水榭邊的石凳上,自顧自地嘟囔起來。“但見荷白一莖香,故人西去鎖無常。”
“老王爺,舞陽聽不懂您的話?您在懷念故人,他——不再了?”
“十幾年過去了,老朽如墮火宅,整日煎熬,他卻不怪我,連個夢都不曾託過。”桓居正眯著迷茫老眼,嘴巴一張一合,一個人開始自說自話,不再理睬舞陽。“之信,之信哪!”
舞陽暗暗打量周圍,確定沒有人散在四周。時間緊迫,情知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兩大城府極深的王爺怎麼會如此輕易地允許自己接近了桓居正,無暇細想。
實在已經不能再等,她已經厭倦了敷衍那個惡魔,只想早點脫了藩籬,早日恢復自由,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那個惡魔想必無論如何不會猜出自己會這樣快動手。只有這一個機會,不賭也要賭!
看著桓居正喃喃著坐在了池邊的石凳上,拄著龍頭拐,對著荷花發呆。
舞陽再不猶豫,唇角一勾,一對清澄眸子立刻變得暗幽幽異常詭異。左手微合,凝神聚氣,摸向自己的鬢邊青絲,不過霎時間,青絲斷裂成針刺向桓居正腦後幾處大穴。
……
“桓王爺,您還記得經辦的案子嗎?”
行動
桓居正眼神呆滯,隨著舞陽手指的搖晃,嘴巴一張一合,機械地翻騰著記憶,講述著曾經發生的事,變成一個由人控制沒有悲歡沒有情感的偶人,與當初耒陽四傑幾乎一模一樣。
十四年前,葉氏謀逆構陷太子一案就這樣一點一點,由這個曾經親手撇下朱籤的執行者嘴裡說了出來。
許是年頭過久,抑或他思維混亂,敘述的東一句,西一句,卻還是基本將過程講的明白。與卷宗很有些不同,孰真孰假,來不及思忖。只清楚的斷定,那個關鍵的人證原來早已經被死於非命,朝廷不肯仔細徹查,竟如此輕易下了結論,誅殺了葉氏一門。
難怪師父始終堅信義兄無辜,追查十幾年……有人手眼通天,刻意製造了慘案。
冤案——原來真的是冤案!
眼前這個羸弱的人還在故作仁義的講述自己的愧疚,愧疚能換回那個已經被滅的葉氏一族麼。
舞陽的面目變了幾遍,手心裡緊張的都是汗,手指也不住的顫抖起來。痛,心痛,痛得幾乎站立不住,無辜冤魂飄蕩這許多年,如今又牽上了師傅的性命。上蒼竟也不怒麼?六月為什麼不飛雪,江河因何不倒流?彷彿真的拔除了奸佞一門,剔除了鴟梟,如今河清海晏,四海昇平。
右手一寸寸伸到了桓居正的項下,骨節變得青白,突然花樹中瑟瑟一響,舞陽的手收了回來,急忙收功。
冷眼看去,一隻宿鳥不知為什麼受驚撲稜稜飛了出去。
桓居正突然睜開眼睛,打個哈欠,如夢初醒。
“……這是——哪裡?娃娃,你是誰?”
“舞陽,奴才是軒轅王爺的侍從。”舞陽伸手扶他起來。“老王爺,天晚了,石頭上涼。”
“呃——我想起來了,你是一醉那個霸王的丫頭……可憐見的。”桓居正瞥斜著昏花老眼,笑了起來。“來,來,老朽帶你去看荷花。”
舞陽急忙應諾,攙著桓居正走進曲曲彎彎的池中小橋,指著池中荷花討教種植方法,一對眸子墜入了深淵。
遠遠看去,漸漸氤氳的暮色裡,一老一少指指點點池內荷花,多年來喜怒無常的老王爺難得如此耐心和一個下人說話,實在讓貼身伺候的僕從們驚詫,甚至憤憤不平起來。
舞陽安安靜靜陪在桓居正身邊,直到桓居正的貼身侍從走近告知軒轅即將回府,舞陽才在他的絮絮叨叨中脫出身來。
院落大門關上的瞬間,心頭一炙,死死忍住想要回頭觀望的衝動,舞陽隨著前面領路的小廝一步步走了出來。軒轅一醉和桓疏衡看著舞陽從小院出來,任誰也沒有問一句話,彷彿這是極自然的事。
在外候立的石非看著舞陽從那禁地出來投過了關切的眼神,卻是很快將頭扭向了一邊。二人用目光示意,彼此告別。
舞陽沉默地跟在軒轅一醉身後,沒有轉向自家王府,相反二人卻衝著淩河方向走去。舞陽心中有事,雖然事情大有進展,水居然越來越深。心裡反覆掂量,竟半分提不起自己的興致,自覺已經沒有能力去敷衍眼前這個惡魔,隨在軒轅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