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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安行走的步伐輕輕晃動,漆黑美麗的雙眸像是灌滿了死水,裡面盈滿了哀傷,好像魂魄都隨雲卿離開了人世濡。
回到那個已經不能稱之為家的地方,羅娜年邁的母親正跌坐在蘇安的家門口,看樣子來了很久,臉上有著未乾涸的淚水,大概是坐在地上時間太久,所以臉色很蒼白。
羅母看到蘇安回來,掙扎著扶牆站了起來。
淚水從羅母眼眶中再次洶湧而出,她目光下垂然後落在了蘇安懷抱中的孩子身上,頓時從喉嚨中迸發出一聲嗚咽,連忙用手捂住,止不住的淚水緩緩砸落鄔。
羅娜很喜歡雲卿,雲卿出生後,蘇安便開口讓羅娜認雲卿當乾兒子,她們的兒子!
在生命最後那一刻,羅娜賦予了一個母親應有的責任,她把雲卿緊緊的護在懷抱中,用自己的身體直接承接了死亡,儘管雲卿被她護在懷裡難逃夭折的命運,但是羅娜的舉動卻讓蘇安無比感激。
羅母在哭,哭聲壓抑,她在哭羅娜,她在哭這個可憐的孩子,也許還在哭泣命運無情。
蘇安抱著雲卿,面向羅母,忽然朝她跪了下來,聲音宛若從沙礫中碾過一般,生硬而艱澀:“阿姨,對不起……”那個在車裡該死去的人是她,而不是羅娜。如果她換個藥店,換條路停車,一切禍事將不會發生。
羅母在哭,哭的撕心裂肺,良久之後她蹲下來,把蘇安攬在自己的肩窩處,抱著她慟哭道:“你有什麼錯?我們都沒有錯,是老天對我們太狠了……”
夜晚的哭聲太過悲涼,有鄰居穿著睡衣不耐煩的走出來,原本是想訓斥,原本都很惱火,但是看到這一幕,都是先愣了愣,然後無聲地關門進了屋。
羅母哭的時候,蘇安是不哭的,她任由羅母抱著哭泣,哭吧!把悲傷都哭出來。
她失去了兒子,羅母又何嘗不是失去了女兒。
都是可憐人,如果能從彼此身上吸取到些許溫暖,已是最大的奢盼。
羅母是來清理羅娜遺物的,蘇安把一張銀行卡悄悄塞到了羅母的口袋裡,密碼是雲卿的生日日期,那是她全部的存款。
原本是留給雲卿的,只是雲卿……再也不需要了。
薛醫生們陪了蘇安一夜,他們輪流入睡,期間做好飯給蘇安,但她的目光始終都專注在雲卿身上。
雲卿躺在床上,穿著乾淨的衣服,蘇安就躺在他身邊,臉頰貼著他的臉,不哭也不鬧。
只是薛醫生三人在凌晨四點的時候卻聽到有壓抑近乎自虐的哭泣聲從蘇安的齒縫間流溢位來。
她終於哭了。
旁邊有醫生要起來勸慰,卻被薛醫生拉住,然後她們都背對蘇安,無聲地落淚。
這時候能哭出來總歸是好事,就怕她一直忍著,煎熬自己默默的受著,那樣太殘忍,也太痛了。
蘇安給雲卿選擇的是火葬。
清晨的時候,薛醫生說孩子已經去了,該入土為安,最好是埋在路邊,這樣一生不孤寂。
蘇安拒絕了,她怎麼能夠把他的雲卿埋在那麼陰暗潮溼的泥土裡,她怎麼能讓蟲蟻去啃噬他幼小的身體。
她的雲卿早已傷痕累累了,她怕雲卿會感到冷,她怕雲卿會感到寂寞,她更怕雲卿會入夢來,一遍遍痛苦的朝她哭喊:“媽媽,我怕!”
薛醫生開車,送蘇安和雲卿去火葬場。
清晨陽光普照,地上積雪深厚,然後這些陽光便如同碎金一般,一縷縷地灑在了道路上。
火葬場,薛醫生不忍進去,蘇安讓她回去,她說自己沒事,她真的沒事。
火葬場,這輩子她共進出兩次,兩次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一次是在泰國黎府。
她推著父親走過漫長的道路,然後將他送往了火葬場,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是怎麼被火燒成了灰燼。
這次是在K國羅森堡鎮。
她抱著雲卿,她的兒子,雲卿被送往燃燒室的時候,她最後一次摸著雲卿的臉,她說:“雲卿,我們只是先分別一會兒,等你……出來,我帶著你去找外公。外公在曼谷那裡等著我們,外公比媽媽有出息,以後我讓外公保護你,好不好?”她要帶雲卿回到曼谷,回到金佛寺,她要把雲卿的骨灰放在父親的骨灰旁,他們兩人相互依偎作伴,此生不會寂寞了。
雲卿被送進去,她甚至能夠感受到火焰的跳躍,雙眼朦朧,蘇安看不到焦點,她的心在抽搐,她的身體在搖晃,她很累,她很痛,痛得難以自持,雙腿一軟,只聽到“砰”的一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