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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著你走在馬路上,常常會想起我父親,想到我父親的時候,我滿心滿眼都是歡喜。我父親跟你一樣,不過他雙腿盡斷,但他沒有你幸運,因為他除了我什麼都沒有。有一次父親的輪椅壞了,沒有人願意幫他,他就雙手撐地,一點點的往家裡爬,一邊爬一邊拖帶著輪椅,周圍很多人都在對我父親指指點點,或嘲笑,或感慨,或看笑話……不管他們的表情是什麼,當一個人不能深切體會另一個人的痛苦時,即便你再好奇,你也不該盯著別人的傷口肆無忌憚的看。我看到我父親挪動著殘缺的身體,頂著風言風語沉默的往前爬行,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那天我痛罵人性冰冷無情,我痛罵世界不公,我像個瘋子一樣,追著那些看盡我父親笑話的人破口大罵,我詛咒他們最好一世平安,這一輩子都不會遭遇天災人禍。那是我第一次罵人,在此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罵人的時候口才也可以那麼麻利。可是父親那天對我說的話讓我一輩子都記憶猶新。父親說:‘Ann,他們病了,你也病了嗎?’”蘇安笑了笑:“說別人有病的人,通常自己都有病;只是那些病藏在了他們的內心最深處,不敢輕易示人,所以才會一路偽裝。蕭然,我一直覺得你的心靈很美,所以不要再說你殘廢之類的話了,因為我們沒有人覺得你是一個殘疾人。你是健全的!至少在我心裡。”
那一刻,彷彿有什麼東西卡在了蕭然的喉嚨裡,呼吸也停止了,他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所以只能看著她。
蘇安看著蕭然,溫和的笑了笑:“你說你欠缺溫情……難道你不知道你有多麼讓人感到溫暖嗎?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我總是能夠想起給過我溫暖的那些人。溫暖雖然不多,但我會因為那一點溫暖勇敢的活下去。我曾經沉淪在地獄裡,我不知歸處,我沒有歸途,我也被現實狠狠的傷害過。我以為有些東西失去了,那就是一輩子都無法言喻的痛。那些痛哽咽在喉嚨裡真的很難受,我想找一個人傾訴,可是卻找不到這樣的人,然後時光流逝,我的語言開始變得貧瘠荒蕪。人生中註定有些東西會在不經意間藏匿在塵埃裡,不去觸碰就以為不痛,但是畢竟傷口是那麼清晰和深刻,想要遺忘和忽視,又談何容易?K國是我的傷心地,我把我的過去埋藏在了塵埃裡,但是當我在法國餐廳看到你的那刻起,我如果因為憎恨你母親連帶遷怒你,我當時就不會救你了,我應該任由你出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報復你母親。但是話說回來,那一刻我又怎麼知道我的悲劇全都是你母親一手促成的呢?但我並不後悔當初那麼做,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的話,我還會是會出手幫你,只因為那個人是蕭然。是我少時在蘇家舉步維艱的時候,還願意給我一抹笑容的蕭然。”
蕭然身體僵直,目光漆黑迷離,愣愣的看著蘇安失神不已。
蘇安溫聲道:“你不知道你的微笑對一個身處困境的人有多重要嗎?”
蕭然低眸,艱澀出聲:“我從不知道,原來無意中一個微笑也能讓人銘記一生。”
“豈止是一次。”
他微笑著說:“你好,我是蕭然,你剛來蘇家的時候,我們有見過。”
他微笑著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坐下來跟我們一起聊聊天。”
他微笑著說:“蘇安,女孩子應該多些笑容。”
……
他的話語歷歷在耳,對她有過恩情的人,她又怎能忘記?
她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蕭然,身體是自己的,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愛惜,又能指望誰愛惜你呢?”她收回手,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的時候對他說:“趁著飯菜還熱著,你別忘了用餐。”
蕭然閉上眼睛,英俊的神情下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良久,他把早餐放在面前,沉默的開始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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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氏城堡,晚霞展露天際,鵝卵石小道上,傳來高跟鞋觸擊地面的“噠噠噠”聲。
韓夕顏在傭人的示意下,遠遠就看到了蘇安。
一株玉蘭花樹下鋪著厚厚的毛毯,蘇安坐在那裡,倚著樹幹正在翻看雜誌。
樹影斑駁,蘇安黑色長髮如絲如綢披散在肩頭,隨著高跟鞋越來越近,蘇安抬眸,見是韓夕顏略感訝異,但還是站起了身體。
那一刻,韓夕顏觸目便是蘇安修長的身形,白皙絕美的臉龐,當然還有她過分平靜的眼神。
很早以前韓夕顏就知道,蘇安是女人眼裡卓爾不群,同時又孤芳自賞的一朵罌粟花。她更是男人眼中悵然仰望,卻又無法企及的水中月。
如今她歸於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