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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確做了,百身莫贖。我的每一個舉動,都為穆家帶來了禍害,我闖下了彌天大禍。
但梓源仍然肯放我離開。他居然叫我好好保重。
我帶著童童離開,帶著腹中梓源的骨肉,奔赴雪域北境,我自小生長的故土。自此,三藩因果種種,都是前生的事了。
那時他並不知道我已經懷孕,童童生長在我腹中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哪怕不為孩子本身,為了梓源,我拼死也要生下他的孩子。
我記得他抱我在月下長廊時說過的話:阿阮,我想要個孩子——我們的孩子。這樣,你的心也許就會一點一點回來,阿阮,我等不及了,你的身和心,我都要。是我太貪心——如果‘貪心’是大過,我願負責。收不回來了,我情願‘貪’,自私地要你。我……他頓了一下,伏在我肩頭哽咽:我要你。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想的是誰……阿阮,我有耐心,我有足夠的耐心。
我在他懷裡大哭。不是為他,是為這悲涼的人生。
我的梓源,和我一樣苦。
就在前不久,我與梓棠攤牌,我隨身攜帶的瑞士軍刀已經抵住穆楓的頸下動脈,只逼他說一句愛我的話,他不肯,情願不要命,也不肯騙騙我。我問他:為什麼?褚蓮根本不要你!他的回答,和梓源的答案一模一樣,他說:我有耐心,我有足夠的耐心等阿季愛我。阿阮,你不知道,十幾歲的時候,我就掏了整顆心,給她。阿季有資格不愛我,我卻沒有資格不去想她、愛她……
那是梓棠第一次叫我阿阮,我的心像墜在棉絮上,整顆酥化。原來,一貫冰冷強硬的穆梓棠,也會有聲線這樣柔和的時候。他叫我阿阮的樣子,實在太迷人。
但他卻用最溫柔的稱呼,說最傷我心的話。
有什麼用呢?我是沒資格抱怨的,刀鋒指向我的同時,我也在用刀狠狠地剜梓源的肉。
一報還一報吧,大概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愛情這種東西,對我這樣的人來說,太奢侈。終年積雪的北境深山,連陽光都照不到,師兄弟之間尚且同戕,我還指望誰來愛我?
我不能讓狼窩裡的同僚知道我懷孕的訊息,不然,也許我們母子都活不下去,於是一瞞再瞞。在我們本部,我和他們一樣,做最繁瑣的情報工作,但外派的任務,我是再也接不下了。孕初期,我一直都在雪域北境,靜靜等待孩子的降臨。
後來,納塔莎出完任務回到烏克蘭,我再也瞞不住了。是她先發現我的異樣,在我晨吐時跟了出來,雪野北境,大風灌滿袖口,我和她,站在彼此的對面,我看見她那張熟悉、關切的臉,被風吹的蒼白不堪,她扶住我:泠,你怎麼了?不舒服?
是俄羅斯彈舌音。最純正、最美妙的音符,我們的詩人曾說過,俄羅斯語是世上最美的語言。
納塔莎站在我對面,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是漂亮的俄羅斯姑娘,斯拉夫的白玫瑰,身材高挑曼妙,一雙深邃的眼如天幕上鑲嵌的星子,一眨,遺落漫天星輝。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我搶食很厲害,有一回,將多餘的一片烤麵包讓給了什麼也沒搶到的納塔莎,她默默地嚼完,卻不再理我。但從那以後,我每回生事,她總是站出來,囂張地立在我這邊。因為種族膚色的原因,我沒有少被以白種人為多的烏克蘭集訓營中的師兄弟們擠兌,我會打架,被欺負一回兩回之後,打架是玩命的,那時,站在我身後陣營的,除了少數東南亞裔的姑娘之外,就只有唯一的白人女孩納塔莎。——為我們集訓營出師之後的特殊工作考慮,那時烏克蘭是吸收東南亞裔的,種族、膚色的多樣化,必須作為選拔成員的重要考量條件。
我沒有辦法再瞞她。我說:我,懷孕了。
納塔莎很驚訝,但她並沒有細問,甚至連一點對於孩子生父是誰的好奇都沒有,她居然只說了一句話:泠,我不會告訴他們。
納迦,我嘆了口氣,我想生下他……
泠,可以,可以的,她很急促地說,我……我想辦法。
我幾乎要哭了出來,我這一生,還求什麼?做了天大的壞事,梓源卻依然願意原諒我,我傷他那麼深,最後的時刻,他只關心我能不能安全離開穆家;現在這樣腹中拖著胎兒的狼狽處境,幾是眾叛親離,卻還有納塔莎願意為我背反師門。
納迦,謝謝你。
她輕輕抱了抱我:泠,出任務吧,我們在一起,找個藉口離開這裡之後,你可以光明正大去醫院生產。春天來的時候,再回去,我們就是三個人。
我的童童,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