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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有四個專職司機。兩個供莊恆專用,一個負責全天候接送我。另一個由榮媽他們調配。當時請人的時候我是不想要個專門的司機的,原打算自己開車出入。莊恆執意不肯,他道,“別的事情都由得你,車你自己開我不放心。”大概當年他看著我開車撞到路邊的大樹上,至今餘悸猶存。連帶著再也不肯相信我的車技。在美國的時候,他就極少讓我開車,甚至連穆怡那裡他都打了招呼。回到香港後,我進養和做醫生,上下班的他更是不放心,見他如此,我也只得隨他。
畢竟,在我進養和工作的事情上,他沒有多加干涉,只在有時看我顛倒黑白的忙時,稍稍的提過讓我出來自立門戶,不想看我太辛苦。而我一直覺得,在公立醫院做事,接觸那些普普通通的市民大眾。沒有利慾考量,沒有地位分差,沒有背景攀比,累是累一點,但是累的舒心,值得。至於付出和收入成不成比例這個問題,我真是一點也不在乎。就我那一月幾萬銀紙的工資,一年到頭累加起來,怕還不夠莊恆日中一小筆投資的零頭。反正也從來沒有養家餬口的壓力,全為興趣所在,想要學以致用罷了。
半個鐘的車程,停好車一看錶,8點十分,比預計時間還要早。幹我們這行的,不能遲到是最起碼的專業準則。對我們來說每一分一秒都是在跟死亡的較量中孰勝孰敗的關鍵,容不得有半點疏忽。去年我參與監督新進實習醫生的考試,九點考試鐘聲敲過不夠兩分鐘,便有一個小夥子急衝衝的趕了來,跑得滿頭都是汗。主考官是我大學時的導師,現在養和的行政總長曾華成,二話不說把他攔在了門外。那小夥子的眼神中極盡哀懇,曾sir卻不為所動。看那孩子垂頭喪氣的一步一回頭的挪著身子離開,我心也不禁惻然。我知道這很可能意味著他的醫生夢就此破滅,很可能意味著數十年的寒窗苦讀盡成一場空。“一個連守時都做不到的人,沒有資格成為醫生。”曾sir望著他的背影冷冷的說。我嘆息著答:“希望他能吃一塹長一智罷。當不了醫生,還有很多的其它選擇的。”曾sir不以為然地搖頭,“要是連這樣的坎都過不去,那更不必去當醫生了。”
我的這位導師是當年紐約州立大學醫學院裡唯一的一位黃面板,黑頭髮的中國教授。是他帶我入門,教會我醫術、醫德、醫者仁心。前兩年他從美國受聘回港,執掌養和,再次相見,我已經是急診科的顧問醫生了,總算是沒有給老師丟臉。我曾在莊園設宴給他接風洗塵,莊恆也陪在一旁。這兩個人說起在美國的往事,莊恆居然還向老師提起當年幫我趕報告的典故來,大大的糗了我一番。還記得曾sir衝莊恆笑道,“莊先生不介意蘊茹出來工作,如此大度,實在是難得。”我真是啼笑皆非了。怎麼我辛辛苦苦的工作,而外界從媒體到導師,乃至身邊的朋友全都讚美莊恆去了?敢情那書是他替我讀的,手術是他替我做的,夜是他替我熬得不成?可氣的是這平白受了讚美的人居然一點推功的意思都沒有,還很是寵溺的看著我笑說,“她喜(霸氣書庫…提供下載)歡就好。”
無論如何,老師的教誨我謹記在心,時刻不敢或忘。既然我不願呆在家裡過我的貴婦生活,既然我決定要穿上白袍承擔起生命的重量,那我就和所有普普通通的醫護人員一樣了。在生與死麵前,無所謂貧窮富裕,無所謂身家背景,無所謂豪門竹門,有的都是一樣的對生的期盼,對死的無奈。
剛要進醫院大門,耳邊卻傳來福慶的喊聲,“太太,太太。”我困惑的回頭,果見家裡的車子停在路邊,福慶向我跑來,手裡還拎著保溫盒。我看她跑近,不禁皺起眉問,“你怎麼來了?”她將保溫盒遞到我的手上,喘著氣道。“先,先生要,要我給您把早餐送來,怕,怕您顧不上去買,胃又疼了。”我愣愣的看著手中的食盒。這些年顛倒黑白的忙,胃是一直不大好。餓的時間久了,就會隱隱犯疼。有兩次疼得厲害,著實把家裡人給嚇著了,崔炯給我詳細的檢查過後,明明白白的告誡我不能再這麼折騰下去了,飯要按時吃,酒不能再碰。莊恆當然也是知道的。我澀然一笑,對福慶說,“行了,你回去吧。”說罷便徑直走進醫院去。
第18章
這一腳踏進養和,所有的兒女情長都只能拋在腦後。“施醫生好”,“施醫生早晨”,問候的聲音此起彼伏。我含笑一一點頭應著。走到升降機前,剛巧碰上了全外科的顧問醫生楊林。我們年紀相仿,從十幾年前進入這家醫院工作起便認識了。她是個單親媽媽,有個十二歲的女兒天天。那孩子十足十的仿了楊林,大大的眼睛水靈水靈的,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見了我老遠就會甜甜的喊“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