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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的被害者家人居住的沙漠碑文谷屋頂上,飄落在私立葉櫻學園高中白楊樹陰下的紅磚道上,飄落在學藝大學車站前的咖啡館奧弗蘭多的窗戶上,也飄落在無人的鷹番西公園,今天依然在肅穆舉行某人葬禮的春藤齋場,還有不知位於何方的樽宮由紀子長眠的墓地上。”
“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在模仿詹姆斯·喬伊斯的《死者們》。”
我都因為上吊昏過去了,還得洗耳恭聽醫師那無聊的引用麼?我不禁嘆氣。
“那是因為你吊在窗簾軌道那種容易折斷的東西上。”醫師揚聲笑起來。“下次你要上吊,最好選擇更結實的東西,像葉櫻高中的林蔭道就合適得很。也就是說,像奇妙的果實從白楊樹幹上吊垂下來。”
我連問他在說什麼的力氣都沒了。
“或者路燈也可以。你知道嗎?據說法國大革命的時候,民眾就是利用小巷的路燈將貴族處以絞刑。Sizou omu,a ra ranterune!”
“什麼意思?”
“法語的‘把剪刀男吊到路燈上!’。不管怎麼說,你現在可是民眾的頭號敵人,給吊到鷹番西公園的路燈上也是難免的事。不過法國大革命時的路燈似乎是從牆上探出的煤氣燈,現代日本那種類似豆芽形狀的水銀燈,沒有合適地方掛私刑用的繩索。”
醫師用圓珠筆尖搔著太陽穴:“我眼前浮現出你被逮捕時的情景。相機的閃光,電視臺用的強烈燈光,記者的叫喊聲。你被表情凝重的刑警帶上警車,戴著手銬,臉上打了馬賽克。你是在後座上垂頭喪氣,還是昂然挺胸,大無畏地望著前方?”
醫師似乎沉浸在那無聊的空想中。我本來就很鬱悶,還得聽這種扯談的話,真受不了。
“記者朝這個房間、冰室川出版社和你父母家湧來。為了證明你是何等異常的人物,何等危險的怪物,廣泛蒐集一切證言和情報。樓下的居民大概會說,這麼說來,這人丟不可燃垃圾的方式確實很反常。岡島部長大概會皺著眉頭說,我覺得一個人不想成為正式社員很可疑。佐佐塚會說什麼話呢?父親大概是表情沉痛地默默不語吧。”
“我沒有父親。”
“哦呀,是嗎。那自稱的父親也行。學生時代的朋友大概是臉上打著馬賽克,口若懸河地回憶你的種種奇異事蹟。你要說沒有朋友,那我就改成自稱的朋友吧。什麼你是個與別人相處不融洽的孩子啦,中學時代說過很奇怪的話啦,高中的畢業文集裡寫過怪異的話啦,形形色色的證言滿天飛。我現在能想到的就是這些。你小時候的照片能賣多少錢一張?大概能給同學賺包煙錢吧。”
醫師張開雙手,仰首望天。
“心理學者和犯罪學者,前刑警和前檢察官,紀實文學作家和推理小說作家,全都以評論員的身份聚在一起對你進行解剖。也就是說,由於如此這般的童年經歷和心靈創傷,你精神構造裡的螺絲彎曲了、歪斜了,發生了嚴重的精神障礙,召來了危險之極的怪物。剪刀男就是這樣產生的。一切都是因為幼兒時期養育方法存在問題。社會上的母親們只怕會因為太過恐怖,陷入育兒神經過敏。”
醫師比平時更加饒舌。為什麼呢,我暗自詫異。
“為什麼變得這麼喋喋不休?當然是因為恐懼了,對遭到逮捕的恐懼。”醫師回答。我幾乎要笑出聲來。
“恐懼?你不可能感到恐懼吧。”
“你這樣想嗎?”醫師靜靜地回答,不知為何,口氣很認真。
“是啊,你多半就是這樣想的。因為你無法理解恐怖為何物。”
醫師摘下圓圓的黑眼鏡,用白衣的下襬擦拭鏡片。
“你是理解不了的吧,恐怖也好,悔恨也好,罪惡感也好。”
黑色眼鏡下現出的雙瞳帶著平靜的光芒注視著我。
“樽宮健三郎曾經問過你,為什麼不能殺人。你想到了一個實在很絕的比喻:沒割包皮的小學生。的確如此。你又回答說,‘想殺人的話就去殺好了’。這也正如你所言。理論上就是這樣。可是,實踐中卻辦不到。”
醫師微微側著頭,閉上了眼睛。
“人之所以禁忌殺人,只是因為些微小事。親眼看到死亡時的不快感,聞到鮮血味道時的噁心感,碰觸到屍體時的毛骨悚然,諸如此類的細枝末節。與冠冕堂皇的倫理道德毫無關係。那種某種行為乃屬禁止的觀念,反而導致了人們在輕易違反時倒錯的喜悅。正因為違反了禁忌才樂在其中,正因為超出了常軌才倍感歡欣,由於瘋狂而深信自